这边的林七言可不知晓祁竹溪的想法。 她摸了摸小狐狸摔坏了的腿,抬头有些委屈地看向容隐。 “师父,我的小木牌坏了。” 那软下来的语调藏着三两分撒娇,像是惯常顽劣的小狐狸敞开了肚皮任其揉搓一样动人心神。 容隐眼底晕开暖意,他脸色病弱苍白,可那清雅如竹的姿态却轻而易举地撑起了那身病骨。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浅浅笑着,温柔地揉了揉林七言的脑袋。 “不难过,师父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林七言捧着小木牌下意识地蹭了蹭容隐的手心。 “没关系呀,断了腿的小狐狸也很可爱。” 师父雕刻这个小狐狸的时候弄得满手是伤,她可舍不得他再辛苦了。 小心仔细地收好后林七言转头看向一旁的宋景钰。 却不想正好瞧见他盯着她头发看的模样。 她轻轻歪了下头,问道:“我头发乱了吗?” 指腹扫在掌心上,宋景钰镇定自若地回道:“没有。” 林七言笑了笑,“抱歉呀,那药是我留着给我师父用的,不便出售。” 宋景钰闻言后目光扫过笑容清浅的容隐。 雅致俊美的男人长眸温柔和煦,如同饱读诗书的玉面才子。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容隐微转视线看了过来。 许是光线的原因,那清润的眸子在某一瞬间藏匿入阴影后幽骇得几乎嗜血。 可长睫微扬后,他仍旧是那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模样。 这个人…… “不过听说宋将军家里人病重,我倒可以帮你看看。” 林七言打断了宋景钰的视线,心下带着几分警戒。 偷袭药王谷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任何人都会是牵扯在其中的凶手。 且依照先前那个女人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人应该是大周的镇国大将军宋景钰。 他爹是开国功勋,当初大周始皇帝赏赐给他家的宝物就囊括了一本已经绝迹了的孤本医书。 那书是师父找了许久的东西,所以林七言格外注意。 以前是觉得有机会再说,现在她因为附悲,不得不抓住任何一丝可能解蛊的机会。 所以今天才会直接把“巫蛊圣手”这个身份亮出来。 她不仅要得到那本医书,还要以自己为诱饵,把那些魑魅魍魉给钓出来。 掩下思绪,她笑得毫无阴霾。 “牵思子虽是个好东西,但稍有不慎便会是剧毒。” “我见将军并不是十分着急,想必老夫人的情况不是所谓的危在旦夕吧。” 宋景钰眸色很深,垂眼看她时目光极其专注,唇边的弧度勾得很轻。 “嗯。” “只是腰身总是不好,老毛病犯的时候疼得厉害。” “大夫说牵思子能根治,这才找了过来。” 林七言听闻这话后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嫌弃道:“你口中的那个大夫不会就是那个璇玑吧。” “嗯。” 果然。 那女人估计就是想借宋景钰的手拿到牵思子。 不仅可以用长期治疗的借口接近宋景钰,还可以私下倒卖牵思子获取一大笔钱。 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她老气横秋地叹气一声,“还好今天你遇到了我。” 宋景钰轻笑了一声,“是啊。” 立在旁边的副将瞪着眼睛看了看林七言,又暗戳戳地瞥了一眼他们将军。 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但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俩好屁。 副将心中如何惆怅林七言不知道。 她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利索地约好了时间,转头拉着师父就进了内院。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呢。 “……将军?” 副将见宋景钰看着林七言离开的方向迟迟不动,便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 后者像是陡然回神一般,长睫猛地颤了两下,唇角又抿了回去。 “走吧。” —— 上京这两日都不太平,处处都在压抑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寂静感。 林七言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不仅是因为宫内皇位上的少年大发雷霆,全城戒严捉拿叛贼。 还因为总是有一种直觉萦绕在她的心头上,像是山海将倾,祸乱将起的压抑感。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股不安压下。 这几日林家上下都在战战兢兢的,尤其是林白病倒后,全府上下更是人心惶惶。 因为许多人都听说了那件事——三小姐的院子闹鬼,尚书大人的亡妻找回来了。 听说林夫人已经在差人找大师了…… 林七言听闻这事的时候心中又起一计,弯起来的凤眸全都是明晃晃的恶劣。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得先去将军府一趟。 这几日因为照顾师父,一直抽不出什么时间。 明天便是附悲第一次发作了,她得做好准备。 毕竟,她可还记着那天晚上的仇呢…… 在她要离开内院时,一袭青裳的容隐立在门边。 他没有束发,可在薄雾萦绕的小雨之下,仍旧清俊得不可思议。 “小九。”容隐叫住了人,“过来。” 林七言蹦蹦跳跳地挨近,“师父?” 湿润的泥土气息下,她满身的栀子花香,虽是浅淡,却依然勾得人心神微颤。 容隐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微微倾身将手中的香囊系在了林七言的腰上。 “这是什么?”林七言好奇地翻了翻。 昂贵珍惜的鲛丝上绣着一只酣睡在竹林里的小狐狸,神态逼真,针脚细密。 逸着的竹香冷冽干净,闻着便令人通体舒畅。 她心中一惊,“师父,这该不会是你绣的吧?” 容隐沉默了一下,只是说道:“……要平安。” “噗。”林七言笑出了声,像是儿时那样扑入容隐的怀中蹭了蹭。 “知道啦。”她仰着头笑:“娘亲可太贤惠了!” 容隐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她的脑袋,“不可以这样叫。” 林七言跳出他的怀抱,欢快地跑出去时声音洪亮地回道:“知道了娘亲!” 许久,冷意袭人的春雨里,若有若无地跌落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 林七言前脚才踏出内院,后脚便迎面遇上了一身黑色劲装的长安。 他身后立着两列禁军,沉骇的气势犹如沾血的刀刃,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旁边的唐老黑着一张脸,语气极为恼怒。 “这就是长统领口中的‘恭请’吗?未免太过于侮辱人了吧!” 长安面色如常,“事出有因,他日长安必定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任由七姑娘处置,再者……” 他目光微转,看着唐老的瞳眸幽沉如深井。 “……我等在阁外请了五日,诚意得以彰显三两分了吧。” 唐老被噎了一下,林七言面具下的眉头微挑,出言解了围。 “那便先去你们王爷那吧,唐老,麻烦你差人和宋将军说一声,时间延后一下。” “毕竟……” “……摄政王似乎危在旦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