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是欺负了他们宋家人,可铁家来人,儿子又跟后面劝,宋父也说没什么,他这才来了也没送什么礼,只带着十个鸡蛋,两枚铜钱,这般是极生疏村人间的随礼。 来是来了,可宋村长脸上却没带什么笑脸,坐在主位上不似在婚宴现场,反倒像是办丧礼的。 铁父瞧了就心知不好,他们父子俩是靠天吃饭的猎户,可不比有田地快活,原先儿子没成家,父子俩有口饭吃就行,哪里想得到以后。 可如今儿子娶妻,等生了孙子,总得有田地傍身,而村中但凡买田买地总少不了村长的帮衬,以后麻烦可大了。 心下想了许多,铁父面上不显,瞧见儿子满面带笑,是以往从没见过的欢快模样,他又觉得没什么,以后还远着呢,村长总不至于太过为难。 坐在新房中的大娘却没那么多赶出,铁家没有女眷,便也没有亲戚上门,二娘三娘也嫌天太冷没有一个跟来,故而新房内就她一个人,她直接掀开盖头一脚,打量起这间屋子。 说新房着实有些夸张了,她几乎可以肯定,除了床上贴了一堆红“囍”字,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因为房内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连个凳子都没有,实在太过寒酸。 她再次忍不住想起宋家,宋家后来的日子苦,可到底在吴山村根深蒂固,墙壁都是撬的大块石头做基,比一般的茅草屋好上许多,又是得宠的小儿子,床桌椅板凳俱全,还有一扇小书架。 越对比越觉得寒碜,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偏她一个新娘子不好出去,只得忍着,全靠回忆梦里二妹后来的富贵做支撑。 且不说铁家这边婚事如何,宋家那边,知道今日是阮铁两家成婚,一大早起来宋母就心情不好,连带着家里的小辈也战战兢兢,说话都不敢大声,偌大的院子,人不少,却安静到有些诡异。 宋母手下敲敲打打,虽说她如今看不上阮家,可怎么想心情都不好,总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嫌弃了。 宋元修见了倒有几分愧疚,安慰道:“娘,你不用生气,以后我一定给你娶个好姑娘回来,好好孝顺您。” “不用你操心这些。”宋母见着儿子就想起明悟师傅说的有缘人,顿时不再生气,转而发起愁来。 天寒地冻的,每天只要忙活家里的一日两餐,旁的活基本不怎么动,宋元修连着一个月干活,突然歇下来,反倒浑身不自在,便寻了书上所说的五禽戏,每天打上一遍,这才舒坦。 宋村长那头在铁家吃过了饭,也没多留,直接就回来了,中间路过宋家,想了想到底还是进来。 他担心小六一个年轻娃想不通,便寻思着劝几句。 “哎呦,四叔公,你怎么来了。”宋母本怏怏,瞧见长辈连忙上前欲要搀扶。 “不用,我还没老呢,”宋村长没要人扶,问,“元修呢,没事吧。” “嗐,他一个小孩家家,还没开窍呢,能有什么事。”外人面前她是不愿意叫小儿子丢脸的,故作不在意。 “那就对了,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他考中了,多好的姑娘都娶得。” “我和他爹都这么想呢。” “元修读书没受影响吧?”宋村长压低了声音问。 其实宋家枝繁叶茂,读书的可不知元修这一个,可小六是他瞧着最有希望的,平素便多关注了几分。 “没呢,每日里读的可认真了,唉,就是赶的不巧,守孝三年,耽误了不少功夫。” “如今也不晚。”十七赶考可不还年轻着,宋村长可见过不少白发苍苍还去考童生的。 “那倒是。”宋母应着,想起先前明悟师傅说的有缘人,便想着问问长辈,或许有个计较。 遂将去乐山村求神拜佛,还得了一卦签文的事情说了。 宋村长抚抚自己白花花的胡须,仔细回忆起来。 “你说的是乐山庙的明悟师傅吧,我记得年纪比我还小点儿。” “对,就是他。”宋母拍手,“您老说明悟师傅说的,有准头吗?” 宋村长一想事就忍不住想抽旱烟,可烟丝方才咋铁家就抽完了,宋母连忙给续上,都是自家卷的烟,费不了几个钱。 烟丝被点燃,熟悉的香气唤回了他的冷静,他道:“说准其实有点准,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又在佛前待了那么多年。” “那这个有缘人岂不是真的,若找不到,小六......”宋母顿时着急起来。 “莫要着急。”宋村长瞥她一眼,慢悠悠道,“老七呢。” 老七是宋父在族中一代的排序,总是如今已经是有孙子的人,落在长辈口中仍逃不了一口老七。 “屋里歇着呢,我喊他出来。” 夫妻俩都在了,宋村长这才神叨叨说起来,“明悟师傅年轻时候也有些奇事,他那一卦签可不轻易给,既然给了,咱们信也不是啥坏事。” 宋父宋母俱聚精会神的听着,这种事他们可没啥经验。 “既然都说了有缘人,大抵还是有缘的,你们且先想想,有没有这么个人。” “没有啊。”宋母压根不用思考,“这阵子,小六哪都没去。” 宋村长又看向宋父,“我听说元修前阵子还跟着下地了?” 宋父点头,“对,跟阮家退了亲,他一时受了打击,我就让他每天跟着下地干一个时辰活计,别说,身子骨壮实了不少,饭也能多吃半碗。” “那就好。”宋村长笑呵呵,十分满意,“以往我看他也有些单薄了,壮实好啊,进了考场也不担心。” 霎时,宋父宋母对视一眼。 宋母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呦,我还真想起来件事,我就说前段时间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宋父试探开口,“阮家二娘?” “对。”宋母接口。 “四叔公,我说说,您给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