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管事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却忽然反应过来,还隔着一层纱帘,虽然看不到, 可光是听他也知道, 方才说话的是阮家小姐。 他复又低下头,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感谢,可到底没能出声。 阮夫人点点女儿的脑袋, 示意她安静,随后缓缓说道, “庄子上的事情这些年多麻烦庄管事了,你为的都是庄民,也没做什么坏事,何谈怪罪。” 庄管事闻言, 只重重地鞠躬行礼,冲动下闯进来的其他人皆讪讪,跟着弯腰赔罪。 阮夫人接着道, “先前怎么办的, 以后还怎么办, 只别误了庄子上的事情。” 这一句,便算将庄管事做的一切过了明路, 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亦或者提心吊胆。 几人心中感激,庆幸终于遇见了靠谱的主家。 又商量了几件庄子里的事,庄管事带着一种庄民离开, 阮柔靠着阮夫人, 问,”娘,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阮夫人奇怪问。 “生气他竟然自作主张啊。” “没什么可气的, 真说起来,不过一群苦命人为自己做打算罢了,”阮夫人是真的不在意,“论钱,咱们阮家的钱其实够多了,即便不够,自然也有你爹去想办法,还不至于苛待他们。” 阮柔点头,深以为然,知道这跟阮家送自己上京来联姻还是不一样的,阮家皇商的身份不仅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生意,更代表阮家背后有个靠山,否则,再大的产业都是给别人做嫁衣,时下商人身份低贱不是说说而已。 之后,她们跟庄子里的人慢慢熟悉起来,了解更多,也就清楚了庄管事的身体。 其实他那副白白胖胖的样子还真不是好吃好喝供出来的,正相反,庄管事打小身体就不大好,胜在脑子聪明,能自己挣几个钱补贴家用,这幅模样也是后来看大夫吃药吃出来的,胖起来就再没瘦下来,更是连一点重活都做不得。 所以说,庄管事确实不怎么下地做活,可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唯独一点,庄子上的人都听他的,尤其被对方带领赚了钱后,更是心服口服,唯庄管事马首是瞻。 对此,阮柔除了惋惜就是庆幸,庆幸她们没有被第一次印象误导。 误会解除,之后庄子上的事情,阮柔则开始更多跟庄管事商量着来,她将自己预备将庄子建成茶庄的打算征求庄管事的意见。 “茶庄?”庄管事皱眉,怀疑这位看起来精明的小姐是位傻的,他们这北方种什么茶叶啊。 阮柔遂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最后,庄管事恍然大悟。 他忖度着道,“茶庄倒是可以做,但光是茶庄未免太寡淡,不如中间做茶园,两边再单独种植些稀奇花卉。” “这个主意好。”阮柔猛点头表示赞同,“京都里的贵人们都有品位,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待会就给你拨一些钱,你先干起来。” 庄管事眼睛发光,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对庄子做些改善,借此赚些钱,奈何手头拮据,始终只能想想,如今可算有了机会。 “对了,”阮柔状似不经意般提起,“你也拿些银子去找好大夫看看,庄子上以后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总得有一副好身体。” 庄管事蓦的抬头,震惊看向面前的主子。 说实话,先前主子没怪罪,勉强在他意料之内,但如今甚至愿意关心自己,就叫他无比震惊了。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关心,总是叫人暖心的,庄管事在这一刻心念一动,他一个小小的人物,竟然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 或许轻松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眨眼间,阮柔来到庄子上已经有一月有余,期间,昌平侯府那边也曾派过管事来,恭敬请她们回去,奈何阮柔抗拒,阮夫人无奈,只得继续留在庄子上。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俩来到庄子上后,先前说会来看望她们的陆文珠几人,一个都没露面,不过也很正常,本来就是面子话。 这一日,庄子外突然传来了匆忙的马蹄声,阮柔第一反应是昌平侯府又有人来了,结果,等庄管事喜气洋洋将人带进来,阮夫人第一眼认出,来人分明是阮家在江南那边的姜大管事。 姜管事负责阮家名下几十家大商铺的生意,更是管着下面二十多个小管事,可以说,除了阮家几个主子,就他身份最高,故而,一般江南那一片也离不开他,如今突然过来,阮夫人莫名心下一咯噔。 “怎么了这是,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阮夫人急忙问道,她们来时,阮家在江南的境况就不大好,别不是遇到事了。 “没事没事。”姜管事摆摆手,咕噜噜灌下一大杯水,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先是去到昌平侯府,结果一问,人竟然不在,又转道赶紧来了这里,可是一刻都没歇息。 缓了会儿,他才道,“老爷少爷还在后面,派我先过来打个招呼。” “老爷也来了?”阮夫人先是惊喜,转而更加担心,”姜管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无事,阮父不可能抛下江南的生意。 姜管事顿了顿,组织起语言,“夫人,小姐,真的没什么大事,只是老爷接到你们的信后,不大放心,特意将生意先放下,到京都先把事情解决了。” 阮夫人闻言看向女儿,这阵子,她算是将女儿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明白她不愿意继续去昌平侯府受人白眼,而她虽然没有同意,可一直住在庄子上其实等同于默认。 如今姜管事这么一说,她难免担心阮父上京是为了促成这门婚事,当着女儿的面,她没直接问,本打算等女儿离开再问个清楚。 结果,没料到女儿直接开问,“姜伯伯,爹爹可说要如何处理?” 姜管事点头,慈爱地看向自家小姐,他也是看着夏娘长大的,哪里忍心她嫁到大户人家吃苦,“老爷说了,咱们阮家谈婚论嫁就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昌平侯府不愿,我们总不好勉强。” 还没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