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朗听她这么说,连忙令身旁几名随从退后几步,拱手对还站在门内的沈星遥施礼道:“沈女侠真的误会了,我爷爷虽然看重名声,却绝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小人,这次既然遇上了,就请沈女侠一道同我们回姑苏去吧。”
“为何要去姑苏?”穿好衣裳的徐菀凑了上来,看了看段逸朗同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不解问道,“你们从哪来的?”
“在下姑苏鼎云堂段逸朗,见过姑娘。”段逸朗恭敬施礼道,“马车就在门外等候,几位随我来吧。”
沈星遥略想了想,看了看凌无非,沉声问道:“要动手吗?”
“倒也不必如此,”凌无非摇头道,“段老爷子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赫赫,这次只是请我去他寿宴,不会有什么事,不如这样,你们先行离开,到金陵等我。”
“你一个人去?”沈星遥摇头,道,“不妥,我们同你去吧。”
“如此甚好。”段逸朗喜道,“那就请各位请随我来吧。”
凌无非长舒一口气,便即跟在段逸朗身后走下楼梯,沈、徐二人不动声色跟上,却见段逸朗凑到凌无非身旁,小声说道:“凌兄,你同这位沈女侠是朋友?”
“算是吧。”凌无非道。
“那你帮我爷爷解释解释,”段逸朗道,“你也知道,他年纪大了,就想要个名头,好让自己走的那天能够安心,谁知道他刀法里的破绽,都让这位女侠给看破,还说了出来……”
“是吗?”凌无非听他说完,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沈星遥。
徐菀瞧见此景,当即拉了一把沈星遥,道:“这个人好奇怪,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应当是因为我让他家丢了面子,”沈星遥低声答道,“当天看完比武回去,刚在客舍落脚,他们就派人来找我麻烦了。”
“不是吧?你就看了个比武,他们就……”
徐菀话音未落,便已跟着一行人来到了客舍外的一辆马车前,那车前还停着几匹良驹,显然是那几名随从的坐骑。
“凌兄,请上车。”段逸朗掀开车前门帘,道。
“你们确定不走吗?”凌无非回头看了一眼沈星遥,问道。
“一起去吧,多少有个照应。”徐菀说道。
“那便上车吧。”凌无非无奈摇头,退后两步,道。
沈星遥一言不发,也不理会段逸朗,径自便坐上马车,徐菀紧随其后。
直到亲眼瞧见段逸朗骑上车前领先的那匹白马,凌无非方掀帘上了马车。
“这个段逸朗,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沈星遥见只有他一人上车,方松了口气,开口问道。
“据我所知,他应当不擅伪装。”凌无非道。“你是不是觉得,看起来分明是你得罪了段堂主,他们却不追究,反倒视你为座上宾,处处厚待。如此,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沈星遥略一点头。
“那……我能不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无非问道。
“这个……”
沈星遥眨了眨眼,回忆起那天的事来。
那还是三年以前,她下山不久后所发生之事。
听闻江南风景秀丽,从小长在昆仑山,从未见过青山绿水的沈星遥,下山以后,便直奔水乡而去。可她晕船,又避不开水路,那日到了姑苏,刚下船便吐得分不清南北,于是立刻就近找了间客舍住下,一觉便睡到第二天午后。
水乡小城,庭院造景别样雅致,白墙青瓦,假山池塘。沈星遥在客舍后院散了散心,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喧闹声,便推门走了出去。
她看见许多人不约而同都跑向同一个地方,出于好奇,便跟了过去,直接那里有人就地搭了一个简陋的擂台,是个年轻壮实的汉子,留着络腮胡,穿着半袖短衫,裤腿扎到膝间,手里还提着一把弯刀。
“诸位乡亲,”那汉子拱手抱拳,对围观的众人道,“在下李大明,自小在漠北学刀,至今未遇敌手。初来关内,听闻人称天下第一刀的段老前辈住在江南,便特地前来讨教……”
原来这个李大明,到了姑苏以后,去过鼎云堂三回,一番软磨硬泡,才让老堂主段元恒应战,为求公平,便特地摆下擂台,要姑苏城里的百姓亲眼见证输赢。
随着段元恒出场,擂台下叫好声一片。沈星遥对那些客套的说辞毫无兴趣,统共也没听进去几个字,直到二人开始比武,才睁大了眼睛。未免误伤,二人所使的都是木刀,虽不能做伤人之用,倒也瞧得出手底下的功夫深浅。
那李大明自称打遍漠北无敌手,初出刀时,与段元恒刀势一般,有来有回,无分轩轾。然而段元恒能被称作“天下第一刀”,身法武功也绝非等闲可比,可沈星遥瞧着那李大明渐渐落于下风的模样,却渐渐蹙紧了眉,摇头感慨起来:“这样也能输啊……”
她分明瞧出了段元恒招式中的几处破绽,偏偏李大明却无力拆解,只能勉强招架,以致最后输了比武。
“段堂主刀法精湛,武艺高超,晚辈甘拜下风。”李大明落败退后,干脆利落拱手施礼,心服口服道。
“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你的日子还长,别总想着四处挑战,回去好好磨练功夫才是。”段元恒笑呵呵道。
“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穿,光靠磨练可没用,得换个师父了。”沈星遥顺嘴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正值比武结束,众人都在安安静静等着段元恒多说上几句。偏巧沈星遥刚好站在擂台边,又是习武之人,中气十足,语调清朗,一句话说完,场上场下大半人等,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好大的口气,你说谁有破绽?”候在场外的鼎云堂门人问道。
“我说这位前辈的刀法中有破绽,可有何问题?”沈星遥不解道。
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又从小住在山上,向来不懂门面一说,想到什么,便毫不避讳地都说了出来。
“这位姑娘,”段元恒走到擂台边,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她跟前,道,“你方才可是说,老夫的刀法有破绽?”
“不错。”沈星遥点头,“比如最后那一招,刀从斜下方来,看似攻其下路,实则上挑,指向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