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知道我在这儿,所以特地来找我?”桑洵眉梢微挑,目光转向叶惊寒,道,“还是说,要去别的地方,却吃了闭门羹?那机关阵,可把你们难坏了吧?”
“你信不信我现在也有力气杀你。”沈星遥唇角微挑,眼色意味深长。
“当然信了,天下第一刀名不虚传,桑某人岂敢轻看?”桑洵笑道,“可是,你杀我,要用什么理由呢?”
“桑尊使莫非忘了前些天在全椒县做过的龌龊事?”沈星遥道。
“又不是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怎么能叫龌龊?”桑洵伸手掩口,故作无辜之状。
“的确,未出人命,不算是天大的事。”沈星遥道,“可我是个妖女嘛,不杀几个人,哪里对得起那些英雄豪杰对我的期待?”
“哎呀,那你就更不该杀我了。”桑洵上前几步,见叶惊寒眼中俱是敌意,便又停了下来,把扇一合,指指沈星遥道,“身为妖女,你当杀的,应是那些个自称英雄豪杰之人,不然,岂不是就同他们成了一路货色?”
“倒也有理。”沈星遥摇头,笑中带苦。
“人啊,总是这么正儿八经的,就没意思了。”桑洵扭头望着草地间星星点点的野花,道,“真是好看,又可怜。”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那些野花,还是在说别的什么人。
“你到底来这干什么的?”叶惊寒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疑惑,开口问道,“原不是……”
“原是帮宗主打听檀奇所在……哦不,帮宗主,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桑洵笑意渐冷,“如今是想邀功不成,平安无事回去,又得被人当做奸细,就只好在这山里飘来荡去。”
“你是说,你打听到了檀奇的所在,打算协助方无名,一举剿灭他的老巢?”叶惊寒若有所思,“那为何只有你来?”
“我原也以为不止我一人,谁知到了此地才发现被人放了鸽子。”桑洵摇扇,用那一贯轻飘飘的笑意掩饰着眸底怅然,“要我身先士卒,要我试探深浅,我他娘的,怎么就真信了他的话……哈哈哈……”
“真是一个比一个倒霉。”沈星遥回转身去,正待走开,却觉心口再次传来剧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叶惊寒即刻上前搀扶,仍旧被她推到一旁。
“这是怎么了?”桑洵好奇探头。
“她中了五行煞。”叶惊寒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道。
“五行煞?”桑洵若有所思,“听闻那东西只有施术之人可解。不过……这丫头不是天玄教的人嘛?听闻天玄教门人,个个神通广大,能行常人不可行之事,竟还会被这五行煞给困住?”
“你说够了没有?”沈星遥沉声喝道。
“罢了,反正不关我的事。”桑洵一面自顾自朝前走着,一面说道,“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因果早有注定,瞎操个什么心呢……”
他说着这话,渐行渐远,轻飘飘的,好似散在了风里。
沈星遥斜倚着树,过了许久,待得心口那阵剧痛之感慢慢消退下去,方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慢慢走下山麓。叶惊寒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不敢离开。
二人到了山脚下的县城内,寻了间客舍落脚,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换了身衣裳,整整齐齐打理一番。到了黄昏,暮云西沉,沈星遥坐在窗前,看着万里云霞,心头忽地涌起一阵忧伤,前些日子在雨中彷徨的那种脆弱无助之感再度涌上心头。
殊不知,千里之外的流湘涧,凌无非正扶着墙面,艰难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漫天红云,凝神深思。
“花不尽,柳无穷。别来欢事少人同。”柳无相悠长的话音从不远处传来,“凭谁问取归云信,今在巫山第几峰?”
凌无非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探头望向窗外,只见柳无相不紧不慢从花丛间走来,将窗扇拉开至最大的角度,笑吟吟打量他一番,道:“果真比我预想得更早,不过就算要出门,一路上也仍需调理,多休息,少行路,不然成了跛子,站在那小丫头身旁,哪还衬得上她?”
“前辈的意思是,我能出门了?”凌无非眼前一亮。
“哎,还得等两天,”柳无相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急于一时。你身子稳健,才能更好地照顾她不是?”
凌无非闻言,眸子里的光又黯淡了几分,沉默许久,方点了点头。
流湘涧里,暮去朝来。
云台山的夜却漫长得很。
沈星遥因五行煞之故,每每睡去,都因脏腑突如其来的剧痛而惊醒,折腾到了快五更天,已是力倦神疲,不堪重负。她勉力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却觉腹中空空,饥饿不已,便强撑着站了起来,拉开房门,扶着栏杆向下望去。
可这个时辰,天色不过蒙蒙亮,客舍还未生火,哪里会有吃食?
不知怎的,她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鬼使神差便回到房里,取了玉尘便走。县城里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所见尽是萧索。沈星遥一路左右张望着,跌跌撞撞穿过街道,却突然看见几个人影站在街道尽头,为首之人,竟是玉华门的华洋。
“华师兄,根据消息,应当就是这里没错了。”一名少年弟子手中拿着一张图纸,对华洋说道,“那人画得不像,不过根据描述,应当就是她不会错。”
“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一旁的另一名女弟子道,“照掌门所言,只有生擒回去,才能问出有用的消息。听闻那妖女武功绝顶,咱们须得想个计策,才好确保万无一失。”
“想什么计策?你这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先前说话的那名少年道,“你又不曾亲眼见过她出手,怎就知道她有绝顶的身手?”
“我们是没见过,可李师兄见过呀。”少女不服气道,“听说上回在玄灵寺,那妖女仅凭一刀一剑便杀出重围,从头至尾都毫发无伤,这哪里是等闲之辈。”
“李师兄说?又是‘李师兄说’,李师兄那么有本事,怎么不亲自来?”少年白了她一眼,道。
“那还不是因为陆师姐受伤以后,一直病恹恹的,不能出门吗?”少女说道,“说起来,自从陆师姐受伤以后,师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日黏着师姐,胸无大志,连掌门之位都不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