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锦衣卫在翎洲的山下已经找寻了一日了,就听指挥使道寻找一个孤女,这山脚下都快被他们翻遍了,也并没有找到。
到底是一个什么孤女,能让平日里对女人寡淡的指挥使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阵仗,来的又是冰子脸,话都不怎么说,劈头就是一通问,山脚下的百姓们无不吓得心惊胆战。
不过,虽然看起来阴鸷可毕竟也没有入室霍乱,只是好似找不到人有些着急罢了。
有个二十来岁生的体型健壮的伙计,窥探很久才鼓起勇气走到门外:“原本这边是有个孤女,可前几日不知为何变卖了家宅,如今去山腰的村子去了,不知是不是大人找的人。”
谢逸神色冷凝,深眸中暗藏波澜,嗒下眼帘看了那伙计一眼,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他。
“多谢。”
那伙计接着那锭银子,也是唏嘘一把,这人,就连多谢这俩字,都念出了杀气腾腾的意味。
说完这句话,夹紧马背朝调转了头,一路驱马而行,看到村口边上的名字时,谢逸敛眸嘞停了马。
萧瑜的住处,就是在这个村子,洛谷村。
莫名刮起一阵山风,眸中的冷凝消散,那股胆怯又从心底犯上来,再一次攫取了所有的蓄意。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她,那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萧瑜瘦了很多,早些年那个意气风发,有着鸿鹄之志的小娘子,不复存在。
二人再次相遇的时候,本想擦肩而过,恍若不识,可她叫住了自己,一遍遍求他,让他告诉现在的圣上,还有一位公主在这。
当年她与赵王的事,宫中无人不知,赵王想纳他为妃,萧瑜拼死不从,最后被皇后送出了宫内。
谁知她竟生下了赵王的孩子。
也是,以她那个性子,这辈子都不会杀生,何况是她的孩子。
那一天,她拉着他的衣袍,目光哀求,好似是抓住了什么稻草般,扰的他心绪又一次萦乱不堪。
谢逸答应了她。
原本以为圣人会将她们一起安置在翎洲的别院中,可谁曾想,竟下旨将她们接入宫中。
谢逸问:“接人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手下被他问的一脸雾水:“指挥使说的什么接人?”
骏马缓缓转了过了头,谢逸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接公主入皇城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手下马上明白了过来,指着山下由一众锦衣卫护送辘辘而来的马车,山路并不好走,马车行在山路上看起来甚是颠簸。
“指挥使,陈佥事来接殿下了....”
谢逸毫无征兆的超反方向策马而去:“陈彦青接人便好,那等公主被接走了,再入村!”
手下:“......”
这事好像丝毫不犯冲吧?这明明是指挥使将信物呈给圣上的,可却拒了迎她们回长安的差事,心思难宁,遂告了几日假。
可告了假,却又带着他们来到了翎洲,去了城中的家中,说是去接什么人,可眼下那人不知为何没接到,出来之后就彻底忧心重重。
昨日刚心情稍好,今日又彻底耷拉了脸子。
手下也不明白,如此能撩动这谢指挥使心绪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陈彦青接完人已经晌午了,翎洲距离长安只有半日的路程,看着马车消失在山脚下,谢逸才松了一口气,驱马入了村。
这次问了不少人,都说没见过那么个孤女,不过倒是有一个刚丧了母亲的,有个人朝不远处指了指:“就是那家,昨日那小娘子的娘,前日刚病死,昨日就下葬了,方才女儿刚被人接走了。”
谢逸微微抬起眸子,看向不远处的泥巴围成的院子,心中就被什么猛地揪了一下,原来她那日如此卑微的恳求他,是为了死之前给她女儿寻一个去处。
“人葬在哪?”
那村民指了指反方向:“那边是坟堆,大部分死了的人都埋在那了。”
原本满是肃杀的眸中,突然略过几丝哀伤,他下了马,朝村民指的方向走去:“你们追上陈彦青一起回长安吧。”
手下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敢问太多,便一路折返下了山。
谢逸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光,日影朦胧,当年她毅然离开之后,自己身上又染着这般毒,彻底对情、爱断了念头。
却没曾想,她真的走了,一代女医竟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还妄想治尽天下奇病。
也没曾想,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竟是一堆黄土。
谢逸没有落泪,这些年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当年他为她已经流干了眼泪。
也当为自己告别吧。
他不欠她。
此一行,他没有接到裴晚芙,她七岁那年,生了一场病,对长安中水土不服,浑身起疹,高烧不退。
后来便一直养在了翎洲的老家中,由父母看管,开始谢淑君也只能偶尔探望一番,想着日后大些身子能好些了再接回去。
这期间,裴府不闻不问。
后来又逢乱世,相隔甚远,裴家一部分人去幽州投靠裴景逸,遂就六年未见了。
本就身子不好的谢淑君,这几年身子山河日下,加之思欲成疾,谢逸只好来接。
谁知前两日裴玉晚竟落入了湖中,昨日他看着那个孤女和晚丫头长的一般无二,人又良善,还能解他身上的蛊,赶紧书信一封让谢家不要发丧。
几年没见过女儿的谢淑君应当分辨不出来,而裴府一家,更是不会发现。
本想让她代替侄女去阿姊身边,可没曾想,这人也找不到了。
不知阿姊听到这个消息,身子能不能受的住。
日头不盛,秋日微凉,他牵着马转身欲走,他想起了那日小丫头管他要的假死药,谢逸便住了脚,脚步回折。
葳蕤的草木湿漉漉的都是露水,他的袍子濡湿了不少,可毕竟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步步搜寻起来,视线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终于在不远处的林荫丛中,看到了一个翻倒的手推车,地上稻草杂草铺设,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