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外敲门，两个人连忙止住话头，江肆勾唇笑道：“我让同事给我带了些饭菜，有一份牛脊骨不错，想着带给你们尝尝。”
“你有心了，我们还没吃饭呢。”苗妈妈强撑笑容，接他进屋坐。
江肆扫了眼饭桌，碗筷都摆好了，只有两个人的，他将饭盒放在桌上，坐下后，反而陷入死寂中。
过了好一会，苗妈妈才开口道：“江肆，你跟苗枝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吗？”
苗爸爸不赞同道：“说这些做什么？”
“记得。”江肆点头，他唇角苦涩，苗枝是受害者，而他只是不被记住的援手。
“枝枝从小到大，还是经常做噩梦，大学时候，她非要选那个计算机专业，害得压力又大，那段时间就一直抑郁，我们还没有发现，后来是他们学校有个心理辅导室老师，发现她不对劲……”
苗妈妈既然听他开了口，便也不管不顾将话都说完，江肆听得认真，神色有些慌乱。
他有一年偷跑回国，是在计算机应用比赛上，看到了苗枝，不过他们学校小组能力不够，只能入围，没办法突围，江肆那时候正忙着留学生创办工作室的信息，多留心一会，却意外看到了她。
小组合照里，她站在中心，周围人都激动笑着，她也弯唇笑着，却像是经历了千疮百孔的人生一般，笑意不达眼底，唇角苦涩的涟漪如漆黑的深渊。
江肆其实已经慢慢说服自己，他和苗枝已经不可能了，父母离婚，梧桐街也没有姥姥的家，只有一栋新房子，有段时间江妈妈说把房子抛售，江岘没有反对，江肆也只犹豫一瞬，便松了口。
在他的想法里，苗枝不会再见到害怕的他，害怕的五岁除夕夜，会认识更多人，也许会遇到不错的男生，在宁江读书，在宁江工作，在宁江结婚生子。
只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江肆却失了神，他没见过她高中时期的模样，想来应该是绚烂的，再见面。
她十九岁，刚上大二，热热闹闹的烟花展里，都是大学城的学生，苗枝被同学揽着，在人群中穿过，满怀期待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所有人都在抬头，他在烟花中低头，庆幸自己长得高，一眼就看到她。
烟花在她瞳孔中绽放，她的笑容同样印在他的瞳孔中，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烟花。
看她过得很好，江肆情愿擦肩而过。
公司招标会上，宁江市也在其中，他那天犹豫很久，比抛售宁江市的新房子犹豫得还久，其他公司代表都走了，林盛陪他坐到最后。
没人知道江肆那天在想什么，林盛也不知道，连江肆自己也不知道。
苗枝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平稳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听到房门被人敲响，她轻轻呼吸，轻声道：“进来。”
她以为是老妈，或者是老爸，等看到江肆站在门口时，她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江肆下意识扫视一圈她的房间，堆积不少东西，书架上都是书，高中物理书都在，当然也有各种奇怪的杂志，他目光没在书架上多逗留，转眸停留在她床上。
苗枝连忙起身，将床尾乱糟糟的一团衣服继续团成一团，丢上椅子，江肆挑眉，看着唯一的椅子被衣服占据。
苗枝也反应过来，快速拿起衣服，又塞进了衣柜。
江肆看她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苗枝心跳又开始加速了，不过不讨厌，不是那种不稳定的情绪，而是悄然的心动。
“你爸妈很担心你。”江肆默认她让自己进来了，便也不客气，进来后，直接坐在那张椅子上。
“我只是不太饿。”苗枝犹豫着，坐在床边看他。
江肆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身子侧坐，看起来恣意，又放肆，很违和，她这个房间，进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很奇怪，又很暧昧。
苗枝抠着手指，不知道主动开口说些什么，江肆也不急，冲她笑着，目光平视着她，明明在这种私密的地方，他却不带任何窥视的目光，好似只是在于她，仅仅在于她。
短暂的沉默后。江肆无奈开口：“你妈跟我说了很多的事情，你大学，高中，很久很近的一些事情。”
苗枝茫然看他，江肆好笑道：“突然有种你被托付给我的感觉。”
“我妈只是喜欢絮叨，正巧你在，她就多说了几句。”苗枝连忙解释。
江肆看着她，突然说：“这样不好吗？”
苗枝顿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江肆深深看她，“你既然不想把自己托付给我，那我把我自己给你。”
苗枝脑袋乱了，刚稳定下来的情绪，似乎这次有被人丢了大石头，池塘震颤，涟漪荡不平。
江肆起身，头顶着灯光，几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床垫塌陷，苗枝像是被动，因为他陷下去的那块，朝他紧挨着。
“这样也不好？”江肆继续问，苗枝眼泛泪光，偏头躲开他的目光，说：“我不行，我暂时不打算谈，也不想……”
江肆伸手，两掌拢住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他继续问：“你真的不想？”
苗枝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病了，可医生说她好了，等她也觉得自己好了，可面对江肆，她觉得自己像是病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目的，别人都有目的，他们会为了前途奔波，他们会想要结婚，会想要恋爱，只有她不敢，她害怕自己只是病了。
江肆就在她面前，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紧紧盯着她，语气平缓带着丝丝蛊惑，“苗枝，你根本就不喜欢江岘，你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我，假扮江岘的我，陪你喝酒的我，你不敢承认就不敢，我知道就好了。”
苗枝咬着唇，只能愣愣看他。
江肆松开手，将她的头发拉到身后，然后顺势捏住她的后颈，轻轻用力，将她推向自己。
唇齿间的吻含着烟草的气息，仿佛通过舌尖麻痹了所有的神经，他起初还会小心翼翼，不敢太过，最后发现根本不需要，他喜欢一个人，如此小心，也只有一次，对一个人，而不管是一次还是一人，都是唯一。
苗枝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服帖的衬衫在她手心揉成咸菜，却也推不开身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