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饿了就吃野果。
直到某一天,天空意外放晴。
有个少女出现在他眼前,他以为自己已经饿出幻觉了。
那个少女穿着当地的异族服饰,一只手拎着鞋子,一只手握着一大束鲜红的山茶花。
少女采花涉溪而来,路遇奄奄一息的他。并救下了他。
那少女光着脚踩在山石上,溪涧从她的脚背漫过。
大冲穴有一颗小小的、山茶花一样红的朱砂痣。
谢肆翻了个身,又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冬,在徐行的暗中帮助下,离开眉山,经息都回芳都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濒死的少女。
那少女在漫天大雪中昏死在路边,而自己刚好那日路过。
对万物从不曾有过恻隐之心的他,那天却突发善意救下了那个少女。只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眉山的大雾,以及雾中的山茶花。
那少女眼盲,什么也看不见。模样倒颇像那位山茶花少女。只是这少女失了忆,也说不清自己姓甚名谁。
谢肆又莫名想到了姜穗盈。也许是凑巧罢了。
雨越下越大。
*
翌日天晴,几经辗转,终于到了芳都。
徐行和谢肆还有事在身,只得拨了两位侍从护送姜穗盈回府。姜穗盈谢过徐行后,三人便分别了。
站在姜府的门口,姜穗盈内心百感交集。
“小姐,您找谁?”看门的家仆连山见门口站了位抱着猫又姿色不凡的小姐,脸瞧着生。
“连山,是我。”一别两年,连山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您是?二小姐??!”连山眼里是不可置信,他赶忙去迎姜穗盈。
“是我。”姜穗盈扯开一个久违的笑。
“二小姐!”连山三步并作两步,半伏到姜穗盈面前,又招呼旁边的家仆,“快去禀告老爷夫人!”
两年前,芳都庙会盛大,大小姐姜稔盈携了二小姐非要去凑那热闹,要去那寺庙求个好姻缘,眼生生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谁知这俩人后来遇到了山贼,姜穗盈为了掩护姜稔盈往反方向跑,这一跑却迷路摔下山崖。
姜家后来派人找了无数遍,都杳无音讯。人人都只道这姜穗盈是已经死了。
没想到今日,姜穗盈又好端端出现在眼前。
连山喜极而泣。
“阿穗!”姜仲丞甫一听闻姜穗盈归来的消息就立刻拖着病弱的老躯跑出来。
“穗穗!穗穗!”跟在后面的是姜老夫人林涴和姜家大小姐姜稔盈。
“爹!娘!姐姐!”姜穗盈立刻上前拥住他们。
“阿穗啊,你还活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阿爹怎么和你娘交代啊!”姜仲丞老了很多,鬓角已白,说话间不由得喘气咳嗽。
林涴也苍老了几分,皱纹也爬山了美人脸颊。倒是长姐姜稔盈,出落得越发美丽。
此时站在那里,倒有几分仓促不安。当年要不是她执意拉着姜穗盈去寺庙祈福,也不会这样。
姜穗盈倒是主动冰释前嫌,一把挽住了姐姐的手:“长姐,阿穗很想你。”
姜稔盈拿出帕子揾泪:“阿穗,都是长姐的错…….”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阿穗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姜穗盈宽慰地笑笑,她知道长姐当年也是无心之失。
“连山,快去备酒菜,阿穗都瘦了这么许多!”林涴倒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还是阿娘好。”姜穗盈忍不住撒撒娇。
林涴虽非姜穗盈生母,但对待姜穗盈也是视如己出的,姜穗盈不见的这几年,她也愁出了银丝。
“乖孩子。”林涴宠溺地摸摸姜穗盈的头。
姜穗盈也默默地撒娇,这样温馨的场面让她止不住想落泪。
“兄长呢?”姜穗盈挂念到哥哥姜和琰并未出现。
“你哥哥参了军,预计这俩日也告假了。”姜仲丞面有傲色,姜和琰这几年也为大应立下了汗马功劳,俨然是位出色的小将军了。
上一世,姜穗盈在路上感染了风寒,耽搁了几天,到的时候,哥哥姜和琰早已在家迎接她了。姜家为谢氏一族效力,爹爹后来病死,兄长战死,娘亲林涴也感伤而死。
这一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扭转这样的结局呢?
是劝徐行放弃复仇吗?她了解徐行,这不可能。
是劝兄长明哲保身吗?她了解姜和琰,这也不可能。
*
“多吃点,阿穗。”姜仲丞一个劲地给姜穗盈夹菜。
今晚酒桌菜肴丰富,小猫雪团倒是有口福了。
“小猫也多吃点。”林涴笑道。
“咪呜!”雪团就着爱吃的小黄鱼,吃的满脸都是鱼刺。
“瞧它!也没人跟你抢啊,慢慢吃。”姜稔盈笑靥如花。
一家人其乐融融。
“也不知道阿穗这几年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吃了什么苦。唉,我对不起你娘啊。”姜仲丞叹一口气,咳嗽几声。
姜穗盈当然不敢让家人知道她的真实处境,杜英偶尔让她做做体力活,也不曾让她接客过,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姜穗盈怕家人挂记,宽慰道:“过得很好!穗穗还把雪团养的这么白胖呢!倒是爹爹,您真得按时吃药了,看着比我离家时严重多了。”
“无碍,那这么说,是鸿胪寺卿公子送你回来的?”姜仲丞岔开话题,“改日我和你娘得登门酬谢徐公子一番。”
“嗯。”提到徐行,姜穗盈不知为何有点心虚,红了脸,只做吃饭被噎住状,少女心事被探知,总是羞赧的。
“阿穗!”
正说话间,门口突然闯进一声男音。
姜穗盈循声望去,男人身形鹤立,墨发高悬,面如冠玉,一身戎装还未卸下,月色透过纱窗落进来,他风尘仆仆却难掩意气风发。
“兄长!”姜穗盈认出了是姜和琰。
两年不见,他高大了许多,也有了男人健美的体格。他来不及顾虑许多就一把将姜穗盈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