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雨季,细密的雨似薄纱伴随淡淡的雾气,烟雨朦胧,如烟似雾。
门口的青石台上水坑渐深,细密的苔藓布满石碣,檐上的青瓦上挂着红穗随着一阵阵风过左右摇摆,路上行人稀少,仅是暮春时节尚且还有几分寒意,娇俏的女儿家已经换上轻薄的春衫,尚且还有些倒春寒,不过也无碍欣然的绿意的涌出。
初晨,天光还未彻底清亮,鸡鸣声响彻云霄,尖锐嘹亮的声音划破云彩落下无数细密的阳光,光圈打落在青石掉落的墙面,带着淡淡的光晕。
琴屋后头住着人,地上的草屋上的沿落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最为低矮的那间屋子里满是腥臭的血腥味和浓郁的药味。
“咳咳——”
低喘的咳嗽声响起,闷声间又磕了血,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犹如土色,透着股死人的气息。
十二三岁娇俏的少女掀开帘子端着药进屋,不似汉人的五官,长相更为精致可人,倒像是异域少女,看到床边带血的帕子,她叹了口气:“娘亲,先喝药吧。”
躺在床上的女子却似恍若未闻,只是一副寻死腻活的姿态。
唐潇深色带上几分无奈,走上坐在床沿前把药喂到她嘴边:“娘亲喝一口吧。”
女子却直接撇过头,无声的拒绝。
捏着碗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唐潇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病人一般见识。
虽对外说是父亲死了,但她们两人清楚,父亲不过是爱上了风尘女子,彻底抛弃了一大家子离开,母亲便也跟着寻死觅活,整个商队还不知如何。
“你若再不吃,别想让我去找那个男人!”她发狠,语气充满尖锐:“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真是丑陋!”
听到这话,苗母的眼神终于闪了闪,清泪落下:“他是你爹!”
唐潇面带嘲讽:“我爹?偷了你喝药的银两带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私奔的爹?”
女人不再说话,她向来懦弱惯了只是默默地垂泪,唐潇忍不住气节把药放下转身就走,一出门便忍不住叹口气,好话歹话说尽,这女人根本就软硬不吃,这可如何是好。
“唐潇。”一道清脆声响起,唐潇抬起头看到李大伯,他便是房子的主人,唐潇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李伯伯。”
男子瞧着老实,四五十岁的年纪在这古代已经是老年了,饱经风霜的脸上透出些不好意思:“这、这个月的租钱……”
他为难的搓了搓手,倒是有些尴尬。
唐潇叹了口气,也知道他为难,“李大伯你别担心,到房租日前我会把钱凑给你的。”
说完,李大伯也不好再催,只是说了句:“若是这个月不给上,我家那口子估计得赶你们离开了。”
唉,唐潇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待人离开,偌大的琴房又一次安静下来。
“大小姐在否?”门外忽而传出一道低沉男声。
唐潇起身,理了理衣物道了声:“在,叔父请进。”
两位穿着靛青长袍的男子一前一后掀帘入内,都是胡人长相,瞧着不似汉人般清瘦,络腮胡布满脸魁梧雄壮,两人抱拳行了个胡人礼,唐潇微微一笑:“两位叔父不必如此,今日来是为何事?”
两人对视一眼,年轻一些的男人率先开口:“小姐,我们本是和大哥行商,这大哥去了……”
话音未尽,唐潇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强打起精神,面色稍显苍白:“易叔父的意思是?”她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这商队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启程,我上有一家老小,下有兄弟要养。”他顿了下,闭着眼一口气说完:“希望大小姐能让我自寻出路。”
唐潇忍不住晃了晃,面色苍白,身子骨犹如风中扶柳左右打颤。
她把目光移向一旁另一男人身上:“张叔父也是如此打算?”
似有不忍,男人撇过脑袋,只是抱了抱拳,虽没开口意思却已明显,他要走。
即便是心底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唐潇也未曾想这一天如此快的到来,她遭不住的往后坐去,坐在椅子上脑袋里的眩晕才好了那么一会儿。
父亲一死,商队难道就要散了吗?
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叔父此事未有回转吗?我今日才打算卖掉这些个胡琴,好换些银钱周转。”
易言眼中闪过不忍,随即还是坚定的摇头:“大小姐,你这胡琴又能卖掉多少?这夏日不行商,冬天连吃饭的钱都筹不齐,你这……”
“大小姐,商行欠我们的那些银子你也别给了,好好留着琴,我们兄弟几个自寻出路,你守着这铺子也能过下去,没必要和大哥一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行商。”张震说的,语气带着几分惆怅,若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谁又想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唐潇不愿,她抬起头,明媚张扬的脸犹如花一般逐渐落败,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意:“若、若是我能凑足银钱再次行商,叔父们可愿回来?”
这话一说出口,易言和张震对视一眼,两人脸上流露出不忍:“我们同金鸣商行说定了,这……”
这便是执意要走了,唐潇了然,虽面色苍白却也撑着逐渐病弱的身子骨,盈盈一拜:“那侄女祝两位叔父前程似锦。”
说到底,这事确实是他俩做的不地道,但又能如何?难道陪着唐潇一起喝西北风,饿死一大家子才是好吗?两人叹了口气,这事说不得谁对谁错,唐潇发不出月奉在先,他们背主另投他家在后。
两人抱拳:“大小姐你也好好地,大哥也不愿你飘零一生,若是你有喜欢之人,我们自当是会给你添妆的。”
话到如此,唐潇又能如何?牵强的露出一副笑意。
两人走后,这琴铺又安静下来,唐潇撑着额角坐在椅子上,心情悲痛。
小丫鬟碧萝焦急的看去,嘴上宽慰着:“小姐没事的,咱们可以慢慢来,你看,咱们这些琴可不就保住了吗?”
“何苦叫保住,只怕是都保不住了,这琴本就非常人所学,能学着非富即贵,大家世族以诗书礼乐为尊,这古琴、胡琴便有了去处,咱们这离中原尚且有段距离,更别提那江南之地,那些地儿的书生贵公子都喜爱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