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开后,云寄雪仍是气鼓鼓地在前闷头赶路,景柠向前追了几步,无奈地唤道:“雪儿。”
云寄雪这时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回景柠身边,脸上仍旧忿忿不平。
景柠心下了然,这当是与李谨绪有旧怨了。
可惜一路上云寄雪守口如瓶,无论她怎么诱导都不曾开口,无奈景柠也只得将好奇收在一旁,留待日后再探查其中密辛。
当天夜里,景柠的房门被敲响了。
洛屿生拉硬拽将她拖到了院中,石桌上摆着几碟小菜,看起来是下酒的,但边上放着的却是两个小巧的紫砂茶碗。
景柠委实不解,洛屿怎么就能如此安之若素还来邀她月下对酌?
“你对本王似乎误解颇深。”洛屿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让她坐下,自己坐下玩起了杯子。
凉凉秋风吹得树梢上将落未落的叶子簌簌作响,月光下影子拉得极长,飘飘忽忽似乎鬼影幢幢。
“是,这份婚约从头到尾都与婚并无干系,换作谁来,其实都是一样。”洛屿指节敲着桌面,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景柠一开始因之前的情绪还有些不平,此刻微风拂面,燥热散去了不少,勉强算得上心平气和,于是扶桌坐下,等等看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等了半晌,她已有些昏昏欲睡了,洛屿才如梦方醒地摇了摇头:“但既然我指定了你,你也应当知道,待你的心自然是真的。”
景柠下意识想抗辩,但仔细想想,从护国王府到李府,这段时日无论在何处,都未曾故意苛待,至于更深的原因和秘闻,不予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细讲,也属理所应当。
“最初,我的确以为是她回来了,于是那晚……唐突了你。后来,每当我以为能将你视作另一人时,你,你却总能打消我这念头。”
景柠略略思索一番,诚恳地看向洛屿:“要不你告诉我哪里像,我努力改。”
“只是感觉,你怎么改?”洛屿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至于府上的事,不是我有意相瞒,其实就连我也尚不清楚。”
景柠紧紧盯着他,她隐隐觉得此事必然与云寄雪有莫大的关联,保不准,这次云寄雪引自己前来就是准备“销赃”。
“至于不让你插手,是当时的你无法插手,”洛屿声音低了下来,景柠不禁往前倾了倾身才能听得清楚,“那时只当娶你回来做个养眼怡情的花瓶,花瓶易碎,要么束之高阁要么小心保护,一旦摆在台面必定要勤加养护。那些时日府上忙碌你也看在眼里,实是分不出心力,便只能将你远远隔离在外。蹚进这趟浑水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而若是花瓶碎了,裂片是能割伤人的。”
景柠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如今,到我能下水的时机了?”
“不,若按我原本的设想,这些污浊不会让你沾染分毫,所谓时机自然无从谈起,但你似乎对此怨气颇大。”
洛屿心下也是真的无奈起来:“即便并无夫妻之实,在外人眼中也算作是一体,你这几日倒也提醒了我,若一直这样下去,你我之间分歧愈大,只会给外人可趁之机。水已经够浑了,若再有人添土洒沙,那你我的下场,想必无需我再多言。”
景柠捧着空空如也的茶碗,抬眼审视着似乎掏心掏肺的王爷:“王爷怎么想到今日在这里说了?隔墙有耳。”
“总比府上安全些,”洛屿沉默了一下,直勾勾望回去,“你怎么想?”
“若是连自己府上养着的人都不能尽信,那您这池浑水踏进去怕是早已无回头路了,”景柠伤感起来,“我眼下已经被您搅出的漩涡卷进来了,还有旁的出路么?”
“也是,”洛屿微微一笑,将两人手中的茶碗满上,轻轻一举,“既然已是同船渡,便愿我们都能上岸吧。”
景柠饮下后才发觉,这似乎是在以茶代酒,她道:“那几日的冷落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如今要是态度转变过快,怕是会让人起疑。”
洛屿成竹在胸:“所以需要你更像一些。”
“嗯?”
洛屿心情颇好的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比比划划,因天黑看不清他写的都是些什么,景柠弯腰靠的更近了些,这走笔似乎是张图:“既然我娶你是因为你与她有几分相似,那么如今你与她愈来愈像,本王移情不也是顺理成章。”
景柠觉得自己就不该多问那么一句,看,又把自己套进去了:“等等,之前听李谨绪说,你很少向人提起你的意中人,那么我如何做不都可以?”
“但是照本王说的做,本王心情会好,”洛屿也伏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慢悠悠道,“你想插手,还想要个能插手的理由,本王都给了,你不觉得你自然应该做些什么来回报一下?”
因离得过近,洛屿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又喷在了景柠耳后敏感的软肉上,景柠抖了抖,不管多少次她都受不了这么暧昧的举止,于是径直站了起来点头示意她明白了,随即转身离开。
洛屿仍旧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的背影,见她已进屋点上了灯,才垂下眼眸轻声叹息道:“像那些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未尝不是件幸事,但你既然自愿如此,那便如此罢。”
那夜之后,洛屿仍是早出晚归,日日见不着人影,但毕竟最初是顶着她护卫的名头进的府,几日间确也有人问起,她只能打个哈哈。
景柠说因两地风土人情不同,特意差他去寻些稀罕物件带回去给观中弟子们瞧瞧。李府上的人人不疑有他,由着他们去了。
可每日景柠都能收到张字条,上面罗列着她前日犯下的过错,譬如踩过后花园中白石桥时步子大了,越过拱门时走得急了,和人谈话时头偏的多了,事无巨细。
而字条出现的位置也飘忽不定,时而清早从门下捡到,时而傍晚归屋在书桌上瞧见,景柠感叹洛屿手眼通天时也着实感到头疼。
洛屿不以为地继续为她画着大饼,只道待他与云父的目的达成便会同意和离;到了那时,无论她是想去何方都是可以。
看着景柠颇为意动的神情,洛屿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便俯身踱步过来将景柠扶起,看似搀扶实则挟持地走了出去。
路上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