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你快让开！”
女孩子的惊呼成功让这位年岁不算年轻的管家转过头。
他来给自家女公子送时兴的小玩意儿，在府内巡了一圈都没找见黛玉的影子。
至于应该陪在小姐身边的奶娘和丫鬟，早被她甩得摸不着北了，问她们也是无济于事。
好容易在这犄角旮旯里看见了小姐的身影，然而走过拐角，迎面就来的一串火花让他也惊得停滞在原地。
想躲是肯定的，但无奈他的身子骨没那么矫健，那火花又来得极快，他躲避不及，只差一点点就要被火花燎一脸。
“哗啦！”
这位尽职尽责的管家被淋了一脸的水。
是的，不是火花，而是水。
林管家都做好被火烤的准备了，大不了脸皮黢黑些，谁知临了又变成了水，太出乎他的预期，淋得他的脸皮也跟着抖了两下。
“林叔啊，我并非有意啊，实在不好意思，玉儿下次注意！”
黛玉巧妙地将林管家的称呼换成了林叔，试图让他少生点气。按理说，无论主人家做了什么，家里的仆人也没资格生气。
但贾敏治家松弛有度，并不一味苛责下人，是以林家仆人和主子的关系并不那么高低分明。尤其是林管家，虽是家仆，却深得林如海夫妻信任，林如海又没有个亲兄弟姐妹的，因此这林管家倒像是半个兄弟。
当然，这是林府的主子们和其他下人们认为的，林管家本人却从不以这种半主半仆的身份自居。
正如此时，哪怕被凭空出现的水浇了一脸，他也是在反应过来后用袖子擦干了。
既不问那火花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奇这水从何而来。小姐是国师大人的弟子，季公子身上也很有本事，这些把戏对道士而言寻常的很，不算什么太神奇的事。
对黛玉脱口而出的致歉，他也半点不受。
“大小姐言重了，您不该为这点小事就向我致歉的，满府除了老爷夫人，您无需向任何人低头……奥，还有季公子，公子是师兄，小姐礼让点是应该的。”
见黛玉听了这话，更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林管家便不再劝了，将提了一路的两个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一看，尽是风筝、木楔一类的小玩意。
“这是我新叫人去采买的，小姐一年到头难得出府几趟，在家中玩玩这些解解闷。都是一式两份的东西，季公子也有。”
季源站在黛玉后面，点头以示谢意，“多谢管家费心了。”
“这是我分内之事，公子不必言谢。小姐别跑得太猛，仔细摔了跌了擦破皮呐。”
黛玉连连点头，极其乖巧地应下了。
“林叔放心，我会仔细点的。您回去歇息会儿吧，我这里不用人跟着的。”
送走了林管家，她这才转头委屈地看向季源。
“师兄，这火符一点也不好用，操控起来四处乱飞，幸好我用水灵力扑灭了那火，不然真要是烧到了人，我可就罪过大了。”
季源对自家师妹这阵势也是很无奈，幽幽开口道:“我有没有跟你讲，这个符，是用来灭鬼的。打出的火花也不是俗世的火，只烧阴人，伤不到普通的人。”
黛玉:“那你刚才也不提醒提醒我，得亏现在有个跟你学道术的名头，不然空手打出水来，别人要当我是妖怪了。”
季源不跟她在这事上扯，客观而平淡地描述她的战绩:“前天让你学着用雷符，控不住，挥手就打在了园子里，劈死了小半园子的花。”
趁着没人又自己哼哧哼哧种了回去，没学成用雷符就就算了，反倒搭进去许多的灵力。
“大前天，给了你隐身符让你体验一番，说了不能捉摸别人，偏偏要跑进后厨里去瞧瞧。你只是瞧就罢了，还要将那鱼虾肉菜的提溜起来看。”
吓得几个厨子以为厨房闹鬼，连忙给灶王爷烧香上供，连着几天做饭都做得心惊胆战，都不敢落单在后厨里忙活。
“大大前天，教你画基础的镇邪符，硬生生是画反了，好好的镇邪符成了迎鬼符，大喇喇地贴在你房门口，大半夜地招来几个孤魂野鬼。”
他还得收拾烂摊子，给自己贴了隐身符，躲着林府家丁和她的一众丫鬟，一路跑到她屋内，踢走了那几个游魂。
“呵呵，师父从前老嘀咕我净捡他短处学，打得驾灭得了鬼，就是学不了医术。真该让他老人家回来看看你，背医书背得飞快，却被几只小鬼吓得缩在被窝里。”
季源嘴下说得越多，黛玉却越不生气，笑嘻嘻地捡了几个箱子里的小玩意儿递给他。
“哎呀，原来师兄也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呀。让我数数，除了教我东西时不得不开口说话，其余时候，你可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我启蒙时候学了三字经，依我看，师兄也大有出书立著的潜质，也不用费心起名儿，就叫二字经。”
“有劳。”母亲惦记他没人照顾，着人为他做了几套换季的新衣衫，道谢也谢得像心不甘情不愿似的。
“明白。”父亲来开解他时，这厮听了半晌就回了两个字。
“错了。”她画符屡屡出错，这人嘴一张手一指，下巴一抬，示意她重新来过。
……
凡此种种，让黛玉几番想用藤条捆了他扔在花园里吹吹夜风。
黛玉不喜欢迁就别人，活了四岁了，唯独在这位师兄身上难得包容一些。
若是从前刚认识的时候，她势必会明里暗里给他还击回去。
但任谁也看得出来，师父的离去，让季源身上裹了一层冰霜，他能维持礼仪风度不给别人添一点麻烦已经很不错了。
言语冷淡甚至让人有些怜爱他……至少母亲很心疼他，不过黛玉怀疑更多是因为自家母亲喜欢颜色好看的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