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艰难的在雪地里狂奔,一路往南,哪怕背上的伤不住的刺痛,也一刻不敢停歇。
当瑞奇告诉我,沙丽那个蠢货执意跟着盖里去采草药的时候,我就觉得出事了。
*
“她的脑子被驴踢过么?!”当时,我狠狠的按下了手中蓄满热水的木杯,大吼。我刚从火海里逃出来,这种变故足以让我一下子勃然大怒,“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出去?!她不知道外面还有个恶魔?!我就知道她是个只会找事的废物!”
“别这么说你的姐妹!”瑞奇有些恼火的低吼,深蓝色的眼睛里都喷出了愤怒的火光,“她是为了帮莫格莱尼小少爷!他忽然窒息了!大家都……”
我没理会他后面的话,飞快的跑上了楼梯。
只见那名男孩依旧躺在躺椅上,但他的姿势变了,变得蜷缩成一团,干涸的嘴角上还残留着一点儿白沫。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比曾经任何时候都要虚弱,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
“我的天……达利安?”我跪在他身旁,摘下手套握住了他紧扣的手指,冰冷的,如同一具死尸。接着,我摸了摸他的侧脸,同样的寒冷无比,那温度都快冻住我的心脏了,“天呐,发生了什么?!”我大声的质问。
“当时,沙丽小姐在上面照顾他,”守在一旁的一名农妇慌张的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怯懦的回答,“我不知道……我忽然听见了她的惊呼。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大老爷口吐白沫。”
“你们喂他吃坏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小姐,当时,只有沙丽小姐在这儿,但……但她是圣光的天使,不可能会让大老爷吃坏什么的。”或许是因为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嗫喏了一下,闭上了嘴。
“盖里……盖里说了什么?他有办法治好达利安?”
“他说,他知道要用一种……用一种叫墓地的什么草药,南边的山地里就有!”说着,农妇绞了绞手指,宽慰我道,“呃,您……您也别太担心,盖里可是农庄里的医师,还治好过我的儿子呢。而且,斯戴芬女士也跟着呢,他们都很熟悉周围的地方,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的。
我强压着心头的不安与怒火,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若有似无的寒风从窗棂那边吹来,把达利安脖子上的发丝吹得上下飞舞。
我轻轻为他拢了一下,就在那时,我忽然发现他的后颈上有几根泛红的发丝,它们紧紧的黏在他的皮肤上,我轻轻的将它们挑起来,在那下面,我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出血点。
那是什么东西?
我狐疑的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儿,又沿着他的脊柱往下摸到了他的肩胛中间,你肯定猜不到,我摸到了一个钉在他皮肤里的长针。
那东西让我不由的抽了口气,
那一刻里,我唯一想到的东西就是,汲魔针。
这见鬼的东西!
“请去楼下端些热水来。”我略显急促的对那名农妇说道。
“这儿有一些……”
“弄多点儿!”
“好,好的。”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我飞快的转到了木椅的那一头。
我往下扒开了达利安的领子,仔细的看了看。
那确实是一根针,从后颈订入,cha的极深。
我用力按着达利安的脊椎两侧,试图帮他把那根针挤出来,可是,那个动作除了让他疼痛难=耐的呻-yin了几声,毫无用处。
“……呃……”他的肩头绷的坚硬,微微抽搐。
天呐……
谁做的?
到底是哪个混蛋做的?!
是那个恶魔?!它来过这儿?!
可这儿除了沙丽,还上来了哪些人?
那些手足无措,只会团团乱转的农妇们?
刚才的那个一心只想推脱的农妇?!
还有……盖里?他肯定是看过达利安之后,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治好他……
等等,盖里?
那一刻,忽然有什么东西闯进了我的脑海深处。
是啊,我怎么忘了?!
前天白日里,那个瘦猴般的男人为我们端上了一整盘带着淡淡馊味的马面包。
他的手是苍白的,手指上布满了黑色的疤痕。
他的手,和挂在地下室的那只手,不是一样么?
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在仔细的回忆之下,我发现它们居然连指缝里的一丝淤血印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的天!
藏在我们之间的恶魔其实是那个瘦猴?!
他骗走了沙丽,还在达利安的后颈上打下了汲魔针?
他想干嘛?!
他……还想跟我谈谈心么?!
那个想法让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一下子站起身,想了想,我拔下了达利安手指上的戒指,转身往楼下狂奔。
瑞奇正在托里尔的扶持下,吃力的往楼上走,我迎面撞在他们身上,差点儿把他们撞翻。
“啊呀!”
“啊!”
“噢!”
瑞奇有些狼狈的靠在木墙上,都快要把托里尔给挤成面包片了,“你干什么去?!”他恼火的朝我大吼。
“我去找他们!”
“让人和你一起去!”
“都别跟着我!”踹开大门的时候,我恶狠狠的指了指那些试图跟过来的农夫,尤其是从里面挤出来的那个法席恩,“否则,我就揍你们!”说着,我拍了拍腰间那把从法席恩手里收缴过来的匕首。
“呃……可是……”
我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我已经踩在了呼啸的暗影之风上。
深深的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我朝前一踏,下一秒,已经到达了房子的拐角。
吃力的把脚从雪中拔-出来,我又迈开了一步,这一次,我到达了另一座房子昏暗的屋檐下。
大雪簌簌而下,很快掩埋了雪地里那孤零零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