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下朝,女帝身边的传召管就将颜霜、袁相和礼部尚书魏允一齐喊到了御书房,
三人直至正午过后才被放出来。
原因没别的,还是为了那掰扯不清的祭祀之事。
其实这事儿在颜霜看来除非有人去把前任女帝的墓葬给刨了,把那外族皇夫换出来,再把她的第二任皇夫换进去,
不然无解。
因为按照习俗,出现这种状况就是要去拜祭先祖,但又因着大夏人的一贯的观念,无法拜见外族人。
所以事情再如何论下去,再牵扯几个前朝案例出来,最后一定会有一方妥协。
袁相袁利姌和她的意见差不多,都是想让女帝选好一方,然后在祭祀前说服另一方,
但魏允就不是这样轻松了,因为这事一旦处理不好,丢的可是她的官。
她都一把年纪了,眼看着过两年都要衣锦还乡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岔子。
等三人一同出了外殿后,棉夏一脸慌张的走上前,低声对颜霜说:
“小姐,不好了,大公子出事了。”
***
榻上,裴淮真发丝凌乱,领口微敞。
他弓起身子,瘦弱的脊背伴随着艰难的喘息剧烈起伏。他一手死死地抓着床边,一手捂住胸口,面色铁青,身子抖的像个筛子,就连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也早已滑落到了腰间。
视线昏暗的屋子里婆子和小厮跪了一地,大家都被这场景吓怕了,一个个的都哆哆嗦嗦地杵在那里,
房里唯有一个蓁怜还撑着,可到底是年纪小,没经过事,此刻他的脸上也全然失了往日得的机灵,变得慌里慌张。
“主子吃药。”
蓁怜的手在抖,但依旧拼命控制着,将手里捧着的药丸送到裴淮真的嘴边。
可裴淮真连呼吸都费力,更别说吞下去他手中的那颗大药丸了。
药丸吃不下去,药效就无法发挥作用,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蓁怜急的满脸泪痕,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将渐渐失了力气的裴淮真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右手拍着他的背顺气。
“派人通知大人了吗?”蓁怜急切地询问一旁的小厮。
“去了,一早就去了。”
“那马医者呢?怎么还不来?”
“马医者也是一早便去请了,只是……”跪在地上的小厮一阵迟疑。
“只是什么?”
“那小厮到现在还没回来。”
蓁怜越听越绝望,越想越怕,现下医者没有,药丸喂不进去,自家大人更是不知道何时回来。
这可怎么办?
蓁怜想起,在他原先的老家的村子里,就有个人是因为喘症病发了之后被活生生的憋死的。
据说那人死的时候,满脸的狰狞铁青,不仅没气了之后四肢蜷缩,手拧的像是鸡爪。
他不想主子也遭受这样的罪,可他没用,就连手边缓解的药丸都喂不进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裴淮真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他的手脚越来凉,喉间发出喘鸣声也越来越大,他靠在蓁怜的肩上,仿佛下一秒就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屋子外间的门一把被人推开。
卸了官帽的颜霜大步走了进来,她一脚踢开了跪在地上碍事的物件儿,径直奔向床榻。
而跟在她的后面还有一个青衣老者。那老者似乎是刚刚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口鼻微张,满脸煞白,掩藏在黑色冠帽下的满头的白丝都冒出来了几根。
颜霜一来,蓁怜像是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尽管他怀中裴淮真的气息越来越弱,可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药丸交了出去,接着让出了主子身旁的位置。
颜霜稳稳当当的接住裴淮真,手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抚:
“小哥,再撑一会,一会儿就不难受了,我带了太医来。”
颜霜的声音虽藏着些哽咽,却动作轻柔的拨过了裴淮真的额前的一根发丝。
而这边,被称作张太医的老者定下心神,她从药箱中取出了金针,环顾四周吩咐:
“将这些门窗都栓上,这病见不得风的。”
之后,她手握金针来到榻前,又说:
“颜大人,还请将大公子的头抬起些,好方便让老朽下针。”
颜霜按太医所说调换姿势,她一条手臂撑着虚弱至极的裴淮真,一手抬起了捏着他的下巴微微抬起。
老者下手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根金针已然稳稳地刺入了裴淮真的脖子和胸口。
没一会儿,刚才裴淮真还抖的不行的身子此刻已然瘫软,幸好他身后还有颜霜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渐渐的,随着这施针结束,裴淮真胸腔内的喘鸣声越来越小,他的脸颊也慢慢地有了些血色,不再是像之前那样青的骇人。
约莫是一盏茶的时间,张太医才收了针,金针拔出的时候,带出了丝丝的血珠。
金针定喘向来是极为辛苦的,此刻裴淮真身上全湿,染了汗的发丝贴在颈间,额头,黏腻不堪,极为狼狈。
颜霜接过蓁怜递上来的干净帕子,轻轻替他一点一点地逝去这些污血和汗珠,她做完了这些,才朝着坐在一旁小几上开方子的太医道谢。
“多谢张太医。”
“无需多谢,医者本分而已,只是,老朽觉得大公子此次发作的如此凶险,难保晚上不会反复。”
太医手下的笔一顿,接着又道:
“颜大人若是想让大公子少遭些罪,就需得多加注意,最好一夜都维持这种半卧的姿势。”
“嗯,颜某知晓了,有劳太医了,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张太医能能否答应?”
“什么?”
“今晚可否就在我府上住下?”
“住下?”
“嗯,正如您所言,这喘病一到晚上便会加重,如若到时候再出现什么意外,还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