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燥热,即使是在这山上,树荫遮蔽处,也并不觉凉爽,反而因着林中虫鸣声,让人感到更加的烦闷难耐。
道观旁的凉茶摊里。
方才那位疯疯癫癫的道姑坐在长脚板凳上,在一连喝了三碗凉茶后,才堪堪缓过气来。
她抬头对上颜霜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空了的茶碗,顺势拿袖子抹了抹唇。
“让这位女郎见笑了,我等入道之人平日并非全然是这样一番做派,只是今儿天气太过燥热,实在是有些口渴,才喝的着急了些。”
“无妨无妨。”
颜霜见对方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她拿起茶壶就又是给她添了一碗,等到对方再一次一饮而后,才开口。
“我姓颜,名霜,不知这位道姑如何称呼?”
“颜家女郎有礼,多谢女郎请我饮茶,在下姓于,单字一个善。”
于善虽然一身略显寒酸的道袍,梳着道士的发髻,可说起话来,倒像是混迹江湖的刀客。
颜霜压下心头的疑问,一步步地抛出诱饵:
“我方才看见你在那阶梯上,拉扯着那些香客不让她们进观行香,不知是何原因?”
“我瞧着女郎气质不凡,应当是出自大户人家的,竟也是这家道观的香客吗?”
颜霜点点头,不可置否,她此番要去这道观调查,应当也是算的吧?
“女郎若是相信我,行香的话,还不如去那边的云清寺。”
颜霜顺着这道姑的指的方向看去,
在山的那头,层峦叠嶂间,的确隐约有个道观。道观屋顶上的琉璃瓦被日光照的闪闪发光。
两个寺庙挨的这样近,而这位于善又是这样的一番打扮,两者如此一同出现,很难不让颜霜猜测出她的身份。
“于道姑是云清寺的道人?”
于善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模样极为恳诚,她若有所觉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这件道袍,眉眼间略显尴尬:
“女郎莫要觉得我是在自夸,我们云清道观也是京郊这十八镇子里极负有盛名的,就连前年的那位状元娘都特地带着母亲来过呢。”
“于道姑莫慌。”
颜霜提起茶壶,又给她续了一碗:
“我并无你想的这番看不起云清的意思。在下只是略感好奇,好奇为何如此靠近的两座山头,怎么会有两座道观?”
不等于善开口,一旁百无聊赖的小二姐忽然凑了过来,她一脸得意地向颜霜解释道:
“咱们这青玄观原就是前朝废弃的地方,后来,来了一个青玄大师,这位大师不仅画的一手灵验的好符咒,又一副好心肠,救济众生。”
“依我看啊,她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不然也不能仅凭一人就让这道观起死回生。”
于善对小二姐的话嗤之以鼻,她反驳:“我看啊,你就是因为带火了你这茶摊,才说这样违心的话吧?”
“哎,你这人怎血口喷人?我当然是因为大师是真的灵验才说的。”
“所以那些真的灵验吗?”颜霜半信半疑地开口。
“当然不灵验!”一说起这个,于善的情绪很是激动。
“我们之前就有一个香客,她夫郎身子不好,怀不上孩子很多年了,后来偶然来了这里,竟然有孕了。我们道观当时也以为是青玄道法厉害,上达天听,可是有意思的是,没多久,她的这位有孕的夫郎毫无征兆地忽然病死了。”
“还不止这些,那些说这她“降召”状态写出来的可以治病的符咒就更是离谱。”
“降召?那是什么?”颜霜又问。
“就是大师会从香客之中挑选有缘人,单独进入禅室进行“降召”,这可是能救命的神技。比如,山下牛家村的牛诗,满身的疙瘩,一到夏天就流脓,结果不也给人治疗好了。还有葛家庄的那个,从小疯疯癫癫,青玄道长几道符纸下去,人也不傻了。”
小二姐说完,看着一脸气愤的于善,继续讽刺挖苦。
“你瞧瞧,现如今的青玄观,早就不是原来的一片废墟的模样了,我劝你们云清的也别挣扎了,每天来这样闹一场烦不烦啊。大师厉害就是厉害,就算你们这些人诋毁,也不会影响到的道法半分的。”
被气的满脸通红的于善让这伶牙俐齿的小二姐说的是哑口无言,她「嘭——」地一声搁下茶碗,之后愤然起身朝颜霜作揖。
“多谢颜家女郎,只是有这样的人在旁,还恕于某喝不下这口茶,不能相陪了。”
于善语毕,撩起道袍,重新又站在了那道观的台阶上,再一次苦口婆心地规劝着想要上山的山人。
只是打听了个云里雾里的颜霜还想追去探听个更多,却不料身旁的棉夏这时提醒。
“小姐,你看那,好像是严家夫郎。”
颜霜往后一瞥,果然在树荫下,是穿着一身素衣的海意。
他一双眼睛望着这边,看起来是有话要说。
待颜霜走过去,海意福了福身子,朝着她行礼:“颜大人安好。”
“不必客气,严家最近一切可好?”
“多谢大人关心,府上一切尚可,只是现如今,我有些担心妻主,她下了大狱,我使了好些个银子也进不去,只好想着来这里替她求道平安符,佑她平安。”
“不必如此担心,大理寺和监牢两处我都已经关照过了,并不会为难严若的。”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大人了。”海意抽出手里的帕子抹抹眼泪,等情绪好似平复了一些,他问颜霜:
“对了,大人此番是替淮真哥哥来拿符咒的吗?”
颜霜一怔,小哥的符咒?
可是不对啊,在她的记忆中,小哥一贯都大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之前几次来道观也只是为了看道医,寻些调养喘疾的法子,
又怎么会主动求符?
“这符咒三个月内为佳,现如今都快了两个月了,再不拿会失去效力了,若非这“降召”的符咒只得最亲近的人才能碰,不然我就帮他稍着了。”
“你说小哥求了什么符?”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