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豆大的雨滴自空中簌簌落下,把马车的车顶砸的砰砰作响。
即使是情况比较好的官道,此刻也被这忽然加大的雨势冲刷的坑坑洼洼,变得极不平坦。
挂着颜府牌子的马车在官道上飞驰,不平坦的道路让车身越来越晃,偶尔碾过路上的水坑,还会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车内,涔忝坐在车尾,手里拿着个样式奇怪的鲁班锁在把玩。车的中间则置着一张不能随意移动的小几,一身白衣的裴淮真原本就坐在那,撑着手臂,闭目安神,
但由于马车摇晃的厉害,他收起了手,改为轻靠在蓁怜的身上。
蓁怜微微侧身,伸长手臂,挑起了一件锦衫,披在了裴淮真的肩头,并叮嘱:
“主子,当心些,雨越来越大,你又穿的少,等下可别着凉了。”
“嗯。”
轻柔的呢喃自裴淮真喉间溢出,他没睁眼,满脸尽是疲态。
忽地,剧烈的嘶鸣声传来,三人坐的马车猛地停住,裴淮真一个没坐稳,他的身子向右,眼前就要撞到车壁上,幸得蓁怜反应快,一把将其拉住,揽进了怀里。
而坐在车尾的涔忝就没有这么好运,一个来不及偶,就后背狠狠地撞到了小几上。
“主子,可有受伤?”
“我无妨,去看看涔忝。”
蓁怜松开惊魂未定的裴淮真,弓起身子,将倒在地上的涔忝扶起来。
“撞到哪里了?”
“没事,只是撞了一下后背,缓一会儿就好。”
车外,即使是伴随着如此猛烈的雨声,依旧能听见不远处有短兵相接的铮铮作响的打斗声。
裴淮真定了定心神,隔着帘子出声问赶车的马娘。
“外面出什么事了。”
裴淮真问完,过了半晌,车外才有声响传来,马娘的声音颤的厉害,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之物:
“回大公子的话,前面的路被,被,被堵住了,咱们的马车过不去。”
裴淮真心决不对,他猛地掀起车前的帘子,朝前方看去。
雨下的很大,官道上早就腾起了一片水雾,将整一切都死死地笼罩住,
而在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却是一片狼藉。
一个宽大的、黄顶的马车歪倒在地,侧过来的车壁上已经被密密麻麻地箭矢扎成了哥筛子,
而在这马车的周围,横着数十具的尸体,血水混着雨水落入泥里,进而蜿蜒成小流,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开来。
因着水雾相隔,再远的地方就看的并不真切了,可耳边似是无休止的但打斗声更告诉他,
这是个麻烦事。
“大公子,这事要管吗?”
“不必,附近有没有小路可走?”
“回大公子的,据我所知,咱们现在倘若调头回去的话,的确是有一条小路可绕,但……”
马娘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抖了抖身上蓑衣的水珠:“但按照这个雨势,那小路定然是泥泞不堪,弄不好情况会更糟。”
的确,若是雨下的太大,泥土变软,马车的轮子很容易陷进泥里,拔不出来。
“那还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马娘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不远处就有一支箭便破开了雨雾,以破空之势朝着这边飞来。
裴淮真只听到了一声脆响,就看见箭矢直接凌空被一道白光打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穿了蓑衣的蓝衣侍卫利落地收剑起身,她同她身后的另外一人共同朝着裴淮真作揖,异口同声:
“公子,可要我们二人前去搭把手?”
“保护好马车即可,旁人呃事情不用管。”
“是。”
裴淮真最后瞥了一眼战况后,拢了拢衣服,重新坐回了马车,
他侧耳静听,等着前面的那些人分出来胜负。
“主子,蓁怜也去帮忙守马车吧?”蓁怜皱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想要出去,可被裴淮真出声阻拦。
“她们两个就够了,你且留在车里吧。”
穿蓝衣的这两个侍卫一个叫做蓝桉,一个叫做蓝槐,她们是颜霜千挑万选出来的一对双生姐妹花,就武艺而言,两人一个擅长近战,一个擅长远攻,自五年前就跟了自己。
而且不光是这两姐妹,他身边除了一个瘸腿的涔忝外,其余的小厮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并未等多久,裴淮真就听着这打斗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他撩起帘子,正要吩咐赶车的马娘,却只听她说:
“大公子,不好了,好像有个人一瘸一拐地朝着咱们马车的方向冲来了。”
裴淮真超前看去,只见那人拼死躲过了蓝按的阻拦,直接一头跪到了马车前,跪到了裴淮真面前。
这位侍卫一袭黑衣,她跪在泥水和血水混合的地上,下半身满是脏污,不停地朝他磕头:
“求求这位郎君,救救我家主子吧。”
雨浇了透了的衣裳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了属于女子特有的曲线,
裴淮真撇过头不再看。
“我们主子本来身体就弱,现在不慎中了埋伏受了伤,淋不得雨,求求这位主子了。”
她仰着脸,苦苦恳求,浑身都是豁出去的架势,倔强的像极了当年在北地校场被暴揍,但是绝不不服输的小颜霜。
“起来吧。”裴淮真垂眸:“蓝按。”
“属下在。”
“把后面的那个装箱的马车腾几个下来,装到这辆上,然后再帮这位女郎安放一下她家主子。”
他一介男子,自然是不得和陌生女子共乘同一辆车子的,又因为此番出来的仓促,只套了两辆车,没办法,只能这样挤一挤了。
“是,属下领命。”
“多谢这位主子,多谢这位主子。”
年轻的女郎闻声喜极而泣,也不管这糊了满脸的雨水和泪水,只跌跌撞撞地从泥地里爬起来,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裴淮真放下车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