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是合格的公爵夫人,而您,值得一个好姑娘。”她认真建议,“意大利、西班牙或是葡萄牙的公主都是不错的选择。”
即便对政治不感兴趣,她也猜得到他之所以常年在欧洲各国间旅行,是为了维系奥尔良家族的纽带和影响力;娶一位公主,无疑事半功倍。更何况意大利王室姓波旁——想必很乐于见到路易•拿破仑被赶下王位。
费迪南看了苏菲一眼,嗤笑:“我还不至于无能到需要依靠女人换取帮助。”
他并不意外她的聪敏,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早已厌倦了这种漂泊的日子;也没有人知道他心底的愿望,不过是在他最爱的法兰西,在记忆里逐渐模糊却始终带着阳光般色彩的巴黎,有一个家。
“你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只要你愿意——苏菲,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当是为了她的歉疚,费迪南想,他总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不。”然而苏菲拒绝得毫不犹豫,“放开他,我数到三——否则我就开枪了。”
“你不会。”
“可我会。”话音未落,艾德加已经打掉费迪南握着的匕首,干净利落地一掌击向他的后颈。
苏菲蓦然间瞪大眼睛:“艾德加……”
“我们走。”他简洁地说,拉起她的手。
“你……”
“在野兔子身上练出来的。”这听起来像个冷笑话。
“那他……”
“昏过去而已。” 艾德加脚步不停,“先离开再说。你以为他会独自来这里吗?快点,其他人可能就要来了。”
“——其他人可能已经到了。”
循声望去,几个身穿巴伐利亚军装的男人竟不知何时已站在候船厅入口,为首的那个体格健壮,面容居然是熟悉的——路德维希的私人秘书,理查德•霍尼希。
“殿下。”他摘下帽子,敷衍地弯了弯腰。
苏菲的心缓缓沉到谷底。
“哦,还有汉夫施丹格尔先生——”霍尼希挑起一抹不屑的笑,对身后的士兵微扬下巴,几个人立即上前制住了艾德加,像对待犯人般粗暴地拧过他的手臂,将黑色的长枪顶在他的下颚。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依据国王陛下授予我的权利,维护巴伐利亚王室的尊严,不过逮捕一个扰乱治安的平民而已——”霍尼希拖长了调子,懒洋洋地问道,“殿下,您是要反对国王陛下吗?”
好,很好。早已知道霍尼希和“美德”这个单词扯不上丝毫关系,却没有想到他可以卑劣到这种程度。深吸一口气,苏菲强迫自己忍住怒火:“这位先生是瑞士公民。你们无权限制他的自由——相信国王陛下也愿意遵守维也纳会议的法令。”
“小姐,留着您的真理对国王陛下说吧。”霍尼希侧身下令,“带走!”
“站住!”苏菲举起枪,窗口的玻璃应声而碎,“谁敢!”
霍尼希危险地眯了眯眼。
“我还对您保持尊敬,是因为现在仍然把您当作巴伐利亚的公主。”他说着,一步一步逼近苏菲,“所以命令我之前,您最好先想清楚自己的身份。”
艾德加突然拼命挣扎:“如果你敢伤害她,如果你对她有任何冒犯——”
“你——怎样?”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他回答,语调森冷。
“哦?”霍尼希轻蔑地一笑,毫不留情地钳住苏菲的手臂,捏紧。
“——放开她。”
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费迪南不知何时醒来,“除非你不想要那只手了。”
苏菲偏过头,他柔和的五官突然令她感到无比陌生。她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可以称之为“意外”的表情,却最终徒劳。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苏菲喃喃道:“......是你。”
“是我。”
“放了他!”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边缘。然而除了愤怒、震惊和难堪,心底竟然漫上一种说不出的失望……难道她曾经对他报有希望?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无法回答。
“求我。”
费迪南冷冷吐出一个单词。看着苏菲蓦然涌出的泪水,他心中控制不住地狠狠一痛——他竟然还在心疼她,早在她将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他就应当麻木。他已经不知是在报复她还是在虐待自己,但至少此时此刻,她也在痛——虽然那痛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不要!”艾德加大喊。他的下颌处依旧顶着冰冷的枪口,皮肤上留下一片青紫的痕迹。“去瑞士,”他的喉结痛苦地滚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即使没有我。”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苏菲闭上眼睛,几乎是在呓语:“我请求您……”
“不够好。”费迪南打断她的话,缓慢地,清晰地补充,“求我,以阿朗松公爵夫人的名义。”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鄙?!”艾德加突兀地冷笑,“承认吧,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想得到她。”
霍尼希执起手中的长枪,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下巴上。艾德加咳出一口鲜血。
“输的人是你。”费迪南站在原地,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至少,我永远不会以爱为名,逼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呵,多么高尚。你真的以为你比所有人都好?”
“不,只是比你好一点而已。”艾德加回答,瞥了一眼霍尼希,补充,“哦还有,比你好很多。”
霍尼希的拳头落在他的上腹,他陡然弓起身体。
“够了!”
苏菲忍无可忍地叫到。她知道费迪南在逼她屈服——事实是,她永远无法看着她爱的人受到折磨而无动于衷。如果自由的代价的他,她宁愿放弃。
几个深呼吸之后,她缓缓开口:“我,苏菲•夏洛特……”
“苏菲——!”
焦灼而绝望的喊声,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可以如此令人心碎。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栗,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一根根凸起,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