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
已有不少道友登顶,围在顶尖夜明珠塔一周,或闭目凝神,或透过无极球赏评底下的道友。
只听一阵粗重如牛的喘气,伴着咕哝自语渐近,斐驰就知道,定是这位神女到了。
“靠北,这倒霉的藏经阁,建,建这么高,珠峰才几千米,你一千多层台阶,每阶还三四十厘米,我……”郁圆圆不顾众人诧异嫌弃,跌跌撞撞冲向蒋图南,将画轴一丢给他,便又踉踉跄跄地寻空地坐。
盈盈现身,连忙搀扶着郁圆圆坐到一玉石墩上,变出盛仙露的荷叶盏递来。
“郁圆圆登顶。”
郁圆圆以广袖遮面,咕咚咕咚地畅饮,不忘心中抱怨:听了这么多名字,才发现就我这名字最普通敷衍。
斐驰笑着走来:“恭喜圆圆仙子,以第三十一名通过考核。”
“过奖过奖,该恭喜你。没想到,原来你真的这么厉害,之前还以为你吹牛呢,抱歉。”郁圆圆摆摆手,招呼斐驰坐至一旁的玉石椅。
斐驰本是打趣,没曾想郁圆圆是真情实意恭贺自己,便有些羞惭。
盈盈却看出斐驰的揶揄,故而不快:“茉茉只是来得晚,却肯定比你画得细致,综合考量,最后的成绩还不一定呢。”
郁圆圆笑道:“就是,你可别得意。”
斐驰眼中傲气融入月色,坐得近了一些。
待所有按时登顶的人交卷,蒋图南将全部的画轴展开于空中。于是三十七个怀梦泽世界,在夜幕的衬托与夜明珠的光辉下,活了起来。
“夜明珠浸润怀梦泽灵气,一呼一吸皆在它辉映中。一炷香后,夜明珠将会为你们评分排榜。师弟师妹们可自行观赏。”
郁圆圆率先拉着盈盈来到斐驰画前,见斐驰笔下的怀梦泽生机盎然,明媚大气。
“斐驰,我一看就是你画的!”
斐驰不解:“如何看出?”
“因为少年独有的傲气扑面而来,十分地鲜活。你看这离巢雏鸟,矫健矍铄,翻斗于天,且羽色光泽,轩昂贵气。再看离合崖,紫藤秋千画得潦草,似有记仇之意,而离合崖背处的茑萝丛却栩栩如生,可不就是你。”郁圆圆背着手得意道。
“妙哉,妙哉!知音哪!”斐驰赞叹,一时心动便拉着郁圆圆,郁圆圆又拉着盈盈,三人魂魄进入画中,来到茑萝丛前。
“哇,你把它们画活了!”郁圆圆见画中茑萝丛比现实中的更加蓬勃葳蕤,惊喜道。
“不止呢,还有。”斐驰伸出手掌于空中转动视角,一架秋千自天幕垂下,风起,便荡悠起来。
他看见郁圆圆的笑容徐徐舒展,发丝随风。他也呆呆地笑了。
“走吧,咱们去瞧瞧别人的世界。”郁圆圆回头。
盈盈道:“茉茉,我想去看娄予寒道友的画。”
“好啊,我也想见识见识。”
三人走向一幅围观者最多的画前,想必这就是娄予寒的画了。
远观时,瞧不清画中具体,总觉画前有仙气笼罩,有一股力量吸引人前去观看;走近才发觉,这正是初来怀梦泽时的感受,神秘、宏伟,令人向往。而只有进入画中,方能瞧清这秘境之美,草叶霜露和砖瓦细纹都清晰可见,触感真实,难分真假。
郁圆圆钦服,想要寻画主讨教,却发觉娄予寒撑额闭目,侧卧于玉石椅上休息了。清冷肃穆,不可亵渎,娄予寒才是画中仙。
夜明珠光攒露聚。
蒋图南缓步一周,停在了郁圆圆的图前,细细观摩,魂魄游离进入画中,寻找着什么。
良久,他停在那茑萝丛前,俯对秋千板,微微笑起来。
不忘这破败之景,更不忘那残字颓画,若水神女,怜草惜木,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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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溯园。
郁圆圆对自己十分满意。
夜明珠还是颇有眼光的,竟然给了自己第十一的成绩。原本还在担心,若是自己无法按时登顶,便会如那个倒霉的什么什么大弟子一般直接被淘汰了,不过还好,感谢自己的胜负欲。
于是翌日一早,郁圆圆便按班次来到了文溯园,准备上第一堂课:御物课。
说是按名次分班,其实余下三十七位道友仍是统一授课,只是作业任务不同罢了。
结果,还未等到授课仙师到来,郁圆圆先跟人起了冲突。
原本只是在和盈盈、斐驰闲聊,而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一根凭空出现的柱子上。
“啊!”郁圆圆按摩着额头,纳闷:“奇怪,这里怎么有根柱子?”
只见那柱子砰地随着云雾竟化作一个人,怒视着郁圆圆:“你怎么走路的?”
此时的郁圆圆还沉浸在奇怪中,对来人的敌意并未上火:“不好意思,这柱子冷不丁地出现在这大地上,我怎么知道……”
不等说完,那人语气更冲:“你长眼睛作何用的?不会看路吗?还修仙,这种资质,连周遭情况都感应不到,走后门进来的吧。”
郁圆圆懵了。这莫名其妙的劈头盖脸一顿挑衅。难道又是个来故意挑衅试探我的?
盈盈和斐驰忍无可忍,上前一步:
“你怎么能恶意揣测茉茉?”
“嘴巴放干净点!”
那人轻蔑道:“无能狂吠,你们两个又是谁?”
“你!”斐驰挥起拳头,郁圆圆赶紧拉住他。
那人兀地跳起来,指着斐驰大呼小叫:“哎哎,打人了啊!”
郁圆圆突然被逗笑了。
瞧着他锦衣玉冠,拂尘镶金,定是豪门贵胄出来的;满面油光,眼神狡黠,三四十的样子,不似修仙子弟,更不似二十四岁。再听他声音,似有西南茼族口音,想必正是涪洳馆的那九代单传的邢知止。
父亲是涪洳馆老馆主,母亲是庐山掌门独女,此次潜龙闱甲等第六,他能如此狂傲,随地犯病,也是有因。
无所谓,在姐的游戏里还治不了你?
于是郁圆圆作出笑脸,拱手上前:“道友息怒。我是郁圆圆,这二位是我的好友盈盈,斐驰。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