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裴岭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措辞讲述会更合适点。
看他如此矛盾，姜酌直言：“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也没有关系。”
“不是。”
“嗯？”
“也没什么，就是在镇上医院碰到熟人，然后回了趟临州。”裴岭故作轻松地说，“伤好得差不多我就回来了。”
姜酌：“……”
她少有的，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眼神中充斥着不信俩字，但嘴上又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他。
把裴岭看得心发慌，最后扛不住了自己招认：“好吧好吧，确实比我概括的复杂了点。”
怕对方担心，他伸手比划了下，补充强调道：“一点点，只复杂了一点点点。”
那日，他被救护车送到镇医院急诊。因为是深夜，急诊室内有些忙不开，护士嘱咐裴岭先在一旁等候。
他靠在过道的椅子上休息，受伤的后脑勺，以及半宿没睡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正当他迷迷糊糊快要闭上眼时，他终于等来了人，但却不是医生，而是他那位死党好友盛越泽。
裴岭诧异，问盛越泽为什么半夜来医院。
盛越泽也以同样的问题回敬裴岭。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半天才知道，一个是夜半英雄救美被醉汉打伤，另一个则是人在床上躺锅从天上来。
近期为了项目，盛越泽一直住在工地宿舍。深夜里，他刚洗漱完准备睡觉，不料外头几名工友之间发生争执，打得头破血流。
这种事情发生在工地是极其危险的。
他便连夜带着人赶来医院处理，没想到这人才刚送到急诊，盛家老头那儿就已经知道了。
“一准儿是池又干的好事！”盛越泽怒气冲冲，恨不能把他这位死对头池副总给咬碎捏烂。
裴岭笑笑不说话。
这俩人斗得你死我活，放外头让不知情的人看到，那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其实他们曾经相爱过。
也爱得你死我活。
可能这就是因果循环吧，他心中暗叹，就像自己跟姜酌，其实也是一样的。
即便他有病又如何，当年自己不去回应这份感情，把一切归咎于“我有病”以及“未来还长慢慢来”。
最后得到什么下场，显而易见。
所以，对比自己的淡漠做得更过分的盛越泽……裴岭常常觉得自己活该。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说了。
因果报应。
盛越泽报复人永远都是赶现成的，他二话不说把裴岭“押送”回临州，正好赶在天亮之前到了裴家别墅。
看到儿子受伤如此严重，姚书琴又心疼又生气，劝他留在临州又不听，便直接将人关在房内不让走。
简单粗暴，又高效。
裴岭伤得不轻，起初也确实没什么力气跟姚书琴斗争，连跟她谈话的劲儿都没。
只能熬着等伤好再说。
就这么等啊熬啊，到了现在。
“所以……”姜酌踌躇着，好奇地问：“你最后是怎么说服姚阿姨让你又跑来苍溪开店的？”
当年姜酌跟姚书琴只有几面之缘，但每次都是印象深刻，她深知对方并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动的那种人。
越是如此，她越是好奇。
甚至想，如果连姚书琴都能说动的话，是不是也能说动自己呢。
“你真的想知道？”裴岭问的莫名。
姜酌不以为意，仍旧点头催他回答。
他轻点着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平地抛惊雷，“我跟她说，是来苍溪追求她未来的儿媳妇，顺便开店创业。”
“……”姜酌无语到闭眼。
这个人消失几天再回来，怎么就好像是成了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了呢。
一会儿一个样。
什么话都往外蹦，丝毫没有顾忌。
她曾以为彼此的关系会是推来搡去，闹也闹不清的，必须得一刀才能两断的毛线球。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你这么跟姚阿姨说，到时候她要真跟你要儿媳……你是准备大变活人吗？”
她是实在的替裴岭担忧。
甚至回想起当年，裴岭都上高三了，还因为某件事被姚书琴给揍过。
母子关系紧张得一塌糊涂。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裴岭顿了下，若有所思，思考了得有两分钟。
他忽然严肃，微微倾着身子同姜酌平视，郑重其事地提议：“那你考虑对我负责吗？”
“…………”无语*2
但这次她没回避，“没问题啊。”
这下轮到裴岭呆滞，“什、什么？”
姜酌扯着唇，倏地笑开，坚定地再次重复道：“我对你负责——”
“……”
“从今天开始，你的一日三餐我包了，直到你的头伤彻底好全为止。”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姜酌斩钉截铁道：“言出必行！”
裴岭先是愣住，像是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实性，屏息凝神反复琢磨了好久，他才跟挤海绵似的挤出来句：
“好，行，听你的，嗯。”
紧张？
他是有点紧张吧。
垂着眼不看人，刚才说话挑衅的勇气都喂了狗。
姜酌略作思考，“既然这样，那今天……”
“今天我先回家！！！”裴岭这话咬字清晰，抑扬顿挫，骤然惊起吓得姜酌把后半句话全咽回肚里。
“噢，再见。”
两人不尴不尬地道了别，各自回到家中。
姜酌刚进门，一眼就看到沙发后探头探脑的小猫咪，瞪着它圆溜溜的大眼睛往自己这儿瞧。
几乎不带一丝犹豫，连鞋都没换，她冲过去将猫咪抱紧怀里。
情绪是复杂的。
刚才跟裴岭的对话，他们今天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