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梦境。
浓重如墨的血红仿佛染着整个世界，热浪滚滚的铁锈味迎面而来。而素来以洁身自好闻名的月虚花都被鲜血染得妖艳异常。
这里俨然成了一个人间修罗场。
遍地散乱的尸体无处落脚，但有一只血淋淋的手颤巍巍在半空中无力地举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泠儿，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当我大汗淋漓醒来大口喘气时。耳边仍然回荡着梦境中濒死之人气轻如丝的话语。再望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下起，我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努力平稳心神后下地。只是几步路我却走的虚脱无力，而提起茶壶想要倒杯茶润润干燥起火的嗓子却手上失力让前日隔壁大婶送来的青釉茶壶摔落在地顷刻成片。
我轻叹一口气蹲下身拾起碎片，而这时辛夷推门而入。她低头看着一副死人模样的我微怔，“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便来看一看。”
“哦？”我拾起一块碎片佯装疑惑的模样，“但我记得自己未曾出过声。”
辛夷没再说话而是走上来很快拾起剩下的碎片后终于忍不住怒火冷冷说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又能换来什么？聂泠，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我低头看向辛夷紧盯的右手轻轻叹气，终于缓缓松开，掌心早已被碎片扎得血肉淋漓，血滴滴答答不止。
“就用这种伤害肉身的方法来掩盖心中的疼？”辛夷有些讥讽，“聂泠，我从未想过你是这么愚蠢的人。”
我点点头起身，“我这就去找姝言为我包扎。”走到门口时，我收回迈出的脚，“对了，我倒想知道我先前说了什么？”
身后的辛夷有些沉默，但很快她略微苍凉的声音响起。
“你在哭，聂泠，我从未听过那么悲痛欲死的哭声。其实自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夜夜听到你的哭声。”
我笑了笑急步离开去寻姝言。
姝言见到我的手掌大呼小叫，我只好编了谎话搪塞过去。当看到包的像熊掌一般的右手我突然觉得绝望，而姝言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辛夷是医女你为何反倒找我来？”
我摊开手，“寻你来真的是无奈之举，只是我惹到了辛夷。”
姝言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她知道辛夷生气起来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哦对了，有人在正厅里等你。”
我揉了揉头痛的脑袋只好回到大厅。见到厅中悠闲喝茶之人，我有些吃惊但连忙恭敬迎上。“草民见过皇上。”
男子放下茶杯看向跪在地上的我，“你怎知孤的身份？”
我笑道，“若是草民没有能力那么皇上也不会亲临玲珑阁了。”
男子示意一同前来的太监扶起我后又挥手示意他退下。
“看来孤没有来错地方。”男子一直皱紧的眉头有些松展，“早就听人说城西有一玲珑阁与众不同，阁中买卖与旁人不同，阁主尽白先生只听来者的故事，按照是否称心可应对方一个要求，不知我可说的对？”
我拱手作揖，“皇上有何要求草民定当全力以赴。”
男子的目光落在屋外，“出去在亭中坐坐吧。”
我点头连忙上前打开纸伞引路。
玲珑阁中最得我欢心的便是这处曦月亭，亭旁有一个盛开莲花的小池塘，幽静古雅。见我收伞落座后，男子接着说道，“我想让你为我做一个关于她梦境。岁月磨人，我担心终有一天我会忘了她的音容，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将泡好的龙井递过去胸有成竹，“到时还请皇上匀出一天时间，我会亲自为您编织梦境。”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男子轻舒一口气。
“她三岁那年，先皇便为我们定下亲事。只是这十八年来，我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男子仅此一句话便停住沉默饮茶。我望着亭外仍不倦下着的细雨寻思该怎样提醒他将故事说下去时，男子将茶盏搁在石桌上，将故事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