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纯以为听错了,努力仰起脖子:“啥?”
那一瞬间的冲动散去,杭之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悄悄红了。他解释道:“不想让你跑了。”
谢镜纯挑眉,神色颇为得意:“我要真想跑,区区结婚证也拴不住我。你的护照不在自己手里吧?我随便买张机票找个顺眼的国家飞走,你就追不上我。”
“……”
杭之景这一瞬间,觉得怀里这人真是个二百五,但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总好过她毫无生气,哭泣难过的样子。
杭之景咬着牙,心想既然问了,干脆一问到底:“你答不答应吧?”
“你看过电视剧,或者言情小说吗?”谢镜纯突然换了话题。
“嗯?”杭之景有些不明所以。
谢镜纯幽幽解释:“你看看那里面的人都是怎么求婚的?不说鲜花铺满这整个院子,也至少有个钻戒吧?您这准备空手套白狼?”
杭之景感觉血液逐渐沸腾,努力按压着内心的雀跃与激动,让声音显得平静:“这么说,有钻戒你就同意了?”
谢镜纯把玩着披散的头发,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杭之景也不催促,任她发呆放空。
燕城的夏日快要结束,温度依旧闷热,天空的颜色却有了秋日的感觉。
二人安静躺在躺椅上,任阳光穿过树叶,在身体发肤上洒下斑驳光点。
皮肤有些粘腻,靠在一起并不舒适,谢镜纯没挪地方,竟然觉得这种粘腻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是种有枝可依。
她突然就想分享给杭之景,一些曾经的回忆,轻声开口:“我和你说过吧,是顾安和钟蜜救了我。那时候我一打二,胳膊被人重伤,快要输了的时候,他们两人路过,救了我。他们如果再晚一点点,我估计要和那俩人同归于尽了。”
杭之景怜惜地亲吻她的额头,柔声问:“他们是怎么发现你的?”
谢镜纯怔了一下,摇摇头:“我没想过。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巧。那小树林挺偏僻的,他们能找到我,真的是缘分吧。反正那俩小混混,看到他们来了,跑得贼快,我就被救了。”
“那俩小混混能打过你,武力值并不低,顾安和钟蜜看起来就不像能打的,他们怎么就跑了?”
谢镜纯再次傻了,反应过来后有些恼怒:“你听着就好,谁让你发表这么多看法的?”
杭之景笑出声,胸腔震动,那震动传到谢镜纯身上,被她拍了一巴掌:“老实点。”谢镜纯回忆着过往,继续说,“那之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顾安家境很好,把他教的也很好,胸怀坦荡,光明磊落。蜜蜜也是个很好的人,我从没见过比她更善良的人,总让人想保护。我记得有一年他省发生大地震,死伤无数,蜜蜜是他们院第一批前去支援的,最后一批返回的。回来的时候,瘦了一圈,黑了一圈,还有些营养不良。顾安心疼得很,每日送各种补品去医院,我还跟着蹭了不少。”
谢镜纯表情柔和,沉溺于与故友的回忆。
杭之景沉默片刻,卷着谢镜纯的发尾,不着痕迹开口:“钟蜜是燕城人吗?”
“应该是吧,没听她提过她的父母家庭,只知道她有一个哥哥。她和哥哥关系很好,现在还住在一起。”
杭之景回忆着钟蜜的资料,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亲人,怎么会有哥哥?
“你见过她的哥哥吗?”杭之景问。
谢镜纯摇头:“没有,她哥哥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没办法工作,也不常出门。蜜蜜这么努力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要赚钱为她哥哥买药治病,挺不容易的。”
杭之景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心头的话滚过千遍,方才小心翼翼开口:“常乐常安的案子里,警方调取了在场人员的资料,里面有钟蜜的。钟蜜是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不应该有哥哥。”
谢镜纯不以为意:“或许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哥哥吧,蜜蜜可能把他当成亲哥哥了。”话音刚落,她似觉得有些不妥,扶着他的胸口起身,拧着眉头看他,“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杭之景看着她红肿如同核桃的眼睛,用手指轻轻抚过眼下的乌青,叹了口气:“没什么,休息吧。”
谢镜纯狐疑地看着他,半晌没发现异常,终是没忍住杭之景牌靠垫的诱惑,靠了上去。
这日之后,杭之景陪着谢镜纯,过了两天与以往不同的日子。
他们将多年不用,谢镜纯儿时的小房间简单收拾了下,杭之景暂时住了下来。
白日里,打理着咖啡店,忙忙碌碌,人来人往;天黑后,坐在院子里,赏月,听风,把酒言欢。
二人默契避开那些鲜血与伤痛,享受这时光。
直到那日,公安局通知,顾安的尸体可以领回去安葬。
杭之景也在同一天接到通知,他的嫌疑已经排除,他可以结束休假归队了。
谢镜纯陪着顾安的父母和妹妹领会了顾安的尸体。两位老人已过知天命的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的伤痛难以言喻。
他们将顾安的尸体送到殡仪馆暂时存放,只等追悼会结束,火化下葬。
谢镜纯挽着顾伯母的胳膊,一路都没说话。她想安慰他们,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顾安可以算是在她眼皮子下死的,她看到他的亲人流泪哭泣,内心的煎熬与自责到达了巅峰。
段朗至今不承认这条人命也是他犯下的,警方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顾安无法瞑目,她也无法心安。
只可惜她是真正的涉案人,又不是警察,这个案子她确实不能贸然掺和。
谢镜纯开车,将他们一家人送回家,下车时,顾家二老看着谢镜纯沮丧的神情,反而安慰她道:“这都是安安的命,怨不得谁。你别太自责。如果他有在天之灵,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也会难过的。”
谢镜纯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眼泪不落下:“行。那伯母,我就不送你们上去了,你们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你们就把我当成顾安使唤就行。”
顾伯母点头:“行,你什么时候空了,来家里吃饭,伯母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