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怎么了?”男人的声音过分低沉、凉薄。
刚刚停稳车的司机咽了口唾沫,强持镇定,“……江总,好像是前面有人闹跳楼。”
男人听罢,皱了眉,越过贴了单向膜的车窗朝外看去,外面似乎要下大雨,视野有些暗,但不妨碍他看清不远处的高楼上,站了个人。
分不清男女,只知道她背对着马路,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杨秘书。”
那边似乎对这通电话早有预料,忙不迭地解释起来:“江总,6号的事我已经带人去解决了,您不用担心,舆论能够压下来的。”
“他们要多少钱?”商人更关心成本的问题。
前期为了拿下商业区改造的审批,集团已经投入了不少金钱和时间,舆论是可以压,但压舆论的时间,是每秒几千万的损失。
能用钱劝住闹事的人,是最简单的方法。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颤抖:“江总……他们不要钱……”
不要钱?
电话未断,男人再次往高楼上望去,边缘处多了个人。
顶楼的风吹起了那个人的头发,这次江北认清了,是个女人,她正好回头,也许打量的是楼层的高度,但他心一紧,仿佛与她对视了般。
垂眼错开再抬起,事态出现了变化,女人向后倒去,那个同她一起站在边缘的男人,伸长了手,没人能反应过来,他没能抓住女人,跟着向下坠去。
安全绳吊住了一个消防员,他本是扯住了男人的手,原以为能救下两个人。
“终于跳了。”
“真跳了啊……”
人群的嘈杂掩盖了自由落体的声音。
只是个小插曲,车辆再次缓缓前行。
“十二点前我要看到解决方案。”他对电话那边下了命令,把注意力放回了工作上。
晚上。
江北参加了发小为他准备的庆功宴,参加竞标的有十几个龙头企业,他能竞拍下这块地,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不过身处这样一个位置,庆功宴也不完全纯粹。
发小梁宽欲上前拥抱过他后,揽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介绍:“正前方的那个游总,对你接手企业的意见最大,不过我搞到他那些私生子的下落了,一会儿把资料给你,你派人去解决……”
拍拍肩膀,换个方向,又是另一个人。
“穿蓝礼裙的那个女人,程芳,最近在市长选举上,票数最高,正式结果出来前,可以去结交一下。”
“还有……”
一通话下来,江北有些心神不灵,他抿了口酒,打断了梁宽欲的话,“剩下的,等我聊上了再说吧,我现在有些累。”
梁宽欲笑了下,“怎么?城中商业街就把你满足了?”
“没有,”江北举杯回应了一个人的问好,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头,“我今天在城中看见你了,怎么没开车?”
车走过红绿灯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的,梁宽欲撑了把黑伞,站在斑马线的一端,不是件特别奇怪的事,现在问出来也不过是用来堵他嘴的随意一提。
梁宽欲重新拿了杯酒,“被米希拉出去逛街了,在那儿歇脚。”
“那还真是麻烦。”江北同情了他一瞬。
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重新投入进这场酒会中,一直到宾客走了些,江北才离开会场,乘车回家。
他洗完澡出来,电视上正好放着今天有人跳楼的新闻,□□因为竞标一事,最近处于风尖浪口上,于是跳楼这种屡见不鲜的事情,也被几家地方台拿出来大肆报道了。
“经警方确认,死者为上京市城中区景苑小区外一家水果店老板魏凝和老板娘时初……”
江北关了电视,给秘书去了通电话,“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江总,”杨秘书看着死者的身份资料,“但两边都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
江北转动银戒,觉着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关系不好,给了钱,关系就好了。”
“我明白了。”
电话结束,江北去酒柜开了瓶红酒,翻开自己的日程表,解决完跳楼这件事,他过几天还要出席他爸的葬礼,与明家联姻一事还要他亲自上门拒绝……
一堆麻烦。
他靠在沙发上,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视,偌大的顶层公寓不比佣人多的老宅,需要一点吵闹声刺激。
报道还在继续,他的拇指停在按钮上,并没有摁下去。
这则有关跳楼的新闻直到晚间剧场开始,才停止报道,江北关了电视,仰头喝完了全部的红酒。
他蓦地有点头晕,许是这段时间积累的压力在今晚一齐爆发,他有些不胜酒力。
江北索性穿着浴衣在沙发上浅睡起来。
没设防,一觉睡到了天亮。
宽大的落地窗投进黎明的太阳,他紧皱了下眉,有些头疼地睁眼,早上还有个会要开,他没给自己太多的缓神时间,揉着后颈即刻站起身来。
也许是起得太猛,昨晚又喝了些酒的缘故,他起来那瞬,袭来头晕目眩的感觉。
江北俯身扶着矮桌,试图缓过这阵劲儿。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晨间新闻播报着昨天的新闻,跳楼的事情还在发酵。
他不免起了怒意,有了换掉杨秘书的心思。
没等他抓起手机,更强烈的头晕刺进大脑,他直直地向前倒去,额角砸在玻璃矮桌上,渗了血出来,他翻身摔倒了一边,以一种仰躺的姿势。
耳里的新闻播报声,开始变为耳鸣,他听不真切,恍惚间,他听见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女的哭得声嘶力竭,她在大喊:“我们尽力了!尽力去活着了!”
谁不是呢?
她在向后退,原来男人说的话,并不是在拦她,他很冷静,声线听不出变化:“……我要和你一起。”
又是一阵耳鸣。
江北听见了走表声,连续不断地咔嚓响,最后卡在一个位置,眼前被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