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撑开伞的瞬间,电话也接通,耳机传来他清越冷淡的嗓音:“今天还好吗?” 他执行任务,有时候是几天,有时候是几个星期,见不到人的每分每秒都被无限拉长。 肆月的嘴角弯弯翘起:“本来不太好的,现在都好了。” 就是有些想你。 “任务结束了吗?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她往医院门口走,疲倦的声线依旧温 柔,带着一点像撒娇的尾音:“你是不是想……” 是不是想我了,只是那个想我的“我” 字还未落地,看到什么,她目光凝滞,瞬间怔在那里。 朦胧的雨变成滤镜,被路灯的光晕染得昏黄。 医院门口是南北向的马路,车辆川流不息,而她隔着人行横道,看到路灯下清瘦挺拔的男人。 绿灯亮起,顾桢轻轻扬眉,干净嗓音透过电流传至耳边:“是,我想你了,所以我来接你了。” 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用的是跑的。 不声不响消失的人,毫无预兆地出现,他张开手臂,等她扑进怀里。 害羞都被抛弃在身后,心动如海啸,脸埋在他清冽的怀里,宽大的黑色卫衣没有棱角,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忍不住深深吸气,紧绷一天的神经松弛下来。 这个人不笑的时候,即使不穿警服也是禁欲不可侵犯的模样,怎么怀抱如此治愈,是不是又瘦了,她手臂环着的腰似乎更窄更细。 “等很久了吗?” “没。” 淅淅沥沥的雨声被头顶的伞隔开,顾桢一手撑着伞,一手松散环着她,视线往上,男人下颌扬起的弧度流畅锋利,而眉眼间倦色极重,一看就是熬过很多个夜。 肆月心疼得不行:“是因为下雨所以来接我?怎么不先回家休息?” “不是,”顾桢垂着眼睛,“是每天都想见到你。” 那张英俊到凌厉的脸还是冷,只是漂亮的嘴唇软得不像话,说什么都像是表白。 “累不累?” “还好。” “有遇到难缠的病人吗?” 肆月摇头,弯折的眼睛如同新月:“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 “接小朋友放学的家长,要问一问今天吃得好不好、玩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虽然她并没有过这种体验,但她看到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 雨声淅沥,喧嚣都被隔在伞外,世界好像只剩他和她。 顾桢俯下身来,视线平齐,他温声开口:“那沈肆月小朋友,今天吃得好不好、玩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肆月心脏软得一塌糊涂,莫名想起超市冷冻的年糕,坚硬冰冷,但是烤过之后涂上炼乳、再在黄豆粉里打个滚,就变得香甜软糯。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有一个病人情况不太好,很小,还不到九岁。” “放过自己,”顾桢很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是医生,不是神仙。” 肆月听话地点头,没有想过会见他,短发搭帽衫和宽松牛仔裤,看起来莫名有些乖。 “下班就不是沈医生了。” “那是什么?” “顾桢的女朋友,”他宣誓主权,清朗眉目间依旧有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带你吃好吃的去。” 雨不算大,但跟下雨有关的回忆都不太好。 比如顶着书包跑进雨里,比如雨天去取他的书、得知他已经坐上飞机去大学报道。 比如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去看《我的少女时代》,他那里下雪,而她这里大雨滂沱。 现在蓦然发现,当他在身边,雨声滴答在心尖,幸福得要命。 “桉桉呢?” “美术集训。” “桉桉一定可以考得很好。” 就算结果没有那么尽人意,也有哥哥给她当后盾。 如果她有一个像顾桢的哥哥,现在应该就不当医生了,说不定也在画画。 不过那样的话,好像就不能和他重逢了。 肆月有些遗憾地咕哝:“我怎么就没有哥哥。” 顾桢睨她一眼,散漫出声:“你要是想叫我哥哥,我也可以勉强答应。” 春天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晚饭后雨停,空气里有湿漉漉的花的香气。 近处是夜市,夜市尽头是小公园,刚好散完步再回家。 可能是因为之前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占据生命的百分之九十,所以现在有人陪,肆月喜欢烟火气重的地方,当看到夜市的小吃街有“鲜奶米布”的招牌,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大学时去云南支教,回来之后对这种鲜牛奶和米粉做的甜品念念不忘,口感像麻薯,但更软滑劲道。 “老板,我想买一份鲜奶米布。” 店主是个中年妇人,取鲜牛奶,很重的云南口音:“妹妹要加糖吗?” 那边的人习惯称呼晚辈的女孩子为“妹妹”,肆月笑着“嗯”了一声。 顾桢站在她身后,身高差刚好让他下巴抵在她发顶。 他小声学人家说话:“妹妹要加糖吗?” 肆月仰起脸,男人脖颈修长而喉结清晰,那颗淡淡的小痣简直在无声给人下蛊。 视线对上,他眼底有明亮笑意,看人的时候简直带了勾子。 肆月没有回答,耳朵在灯下红得像是通了电,近乎透明。 店主又问:“妹妹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于是,复读机顾桢又用那把格外清越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重复:“妹妹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打包带走,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