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于归如今就这么大剌剌地坐下,高台之下的众多百姓不禁觉得十分新奇,议论纷纷,而同为高台之上的各家酒楼掌柜们亦十分惊奇。
众多掌柜在如此重要的重阳大赛上忙得不可开交,居然有这么一位小娘子闲庭信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不过当下,对于众掌柜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那位与众人不同的小娘子,而是自己手中的吃食。沈于归坐于高台之上,阿黎则时不时负责看看锅中的汤骨头乳炊羊。
待到沈于归将手中一盏茶水饮尽,阿黎方才道:“姊姊,奴家瞧着这羹汤约莫熬煮好了,姊姊来瞧瞧?”
沈于归听言,丢下手中茶盏,去瞧锅中羹汤。揭开锅盖,就在那一刹那,一股浓香迎面扑来。
羹汤的香味同其他吃食又有所不同,羹汤香味虽说清淡,却是十分鲜美。其中鲜味,即便许多吃食亦是不及。
锅中羹汤色泽如同牛乳,与盐巴的雪白却又不同,而是带着些许微黄。经过方才一盏茶时间的炖煮,羹汤的质地已经十分浓稠,在锅中“咕噜咕噜”翻着气泡,散发出阵阵浓香。
在锅中随着羹汤的沸点不断翻滚的,除了羹汤本身,还有其中的羊肉与彘骨头。
羊肉如今已经炖煮得灰白,肉质纹理皆清晰可见,而彘骨头则是一根一根,大多沉在羹汤底部,少数堆砌得露出羹汤表面。
沈于归仔细嗅着锅中散发出来的香气,羊肉的香气已经很好地融入了羹汤之中,让人一下子便知,这定是碗极可口的羊肉汤!
若是性子没有那么急,静下心来,仔细嗅闻,便能分辨出混合在羊肉香气中的彘骨香。彘骨香相对来说更加内敛一些,不似羊肉那般浓烈,但亦是一碗羹汤之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羊肉香气虽好,却总是未免腥膻,但彘骨香却很好地中和了羹汤的味道,遮盖了羊肉易有的腥膻气,而以醇香、朴实的彘骨香气代替。
沈于归轻轻嗅了嗅锅中香气,示意阿黎盖上锅盖:“接着炖煮一会儿吧,好羹就是煮出来的,这羹汤炖煮的时间越长,味道便越好呢!”
阿黎会意,便复又盖上锅盖:“姊姊,那便直接炖煮到比试结束吧?”
沈于归点头不语。
结束锣鼓将要响起之前,沈于归取来一大一小两只瓷碗,分别往大、小瓷碗中加入适量盐巴、胡椒所磨成的粉末,又各自往两只碗中添了一把嫩绿的青蒜叶。
终于,预示着重阳大赛结束的锣鼓声响起,高台上众多掌柜的吃食皆已出锅。沈于归面前两只瓷碗中皆冒着热气,蒸腾而上。
看着高台上脊背皆挺得笔直的酒楼行的众多掌柜,沈于归倒觉得有些压抑起来。
待朝廷中人将每位掌柜所做的吃食端走,掌柜们亦不能随意离开,而是要等着赛场上专门的品尝者品尝之后,宣布此次重阳大赛的比试成绩。
品尝吃食、计算得分皆需要一定时间,在此期间,各掌柜们所带的橱役们皆在百姓之中为自家酒楼“拉票”,期望能多赚得一点“民意分数”。
沈于归的腾云楼自然是不甘示弱,阿桃阿竹他们同样在人群中奔走。沈于归闭上双眼,表面上虽看着十分淡定,但实际内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
户部的官员们还在计算着各家酒楼的分数,沈于归转头遥看北面,心中甚觉无聊。
也不知大名府的水患如今治理好了没有……
终于,一个身着墨绿官服的官员上前来,手中捏着字纸。那官员走到高台正中,立于所有掌柜的身前,缓缓打开手中字纸,开始一字一句宣读:
“此次重阳大赛饮食业第七十二名——姜店。”
高台之上的掌柜们倒是淡定得很,只是,高台之下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一小块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对于这个名次异议颇多。
台上的户部官员并不理睬,依旧自顾自宣读着此次重阳大赛酒楼行的名次。
“……第五十一名——杨后正店。”
“……第四十三名——长庆楼。”
“……第三十九名——欣乐楼。”
沈于归微微张开自己手心,不知不觉,名次已经宣布至第三十九名,依旧没有听见自己腾云楼的名字,心中不禁又欣喜,又紧张。
欣喜乃是庆幸自己的名次如此靠前,说不定夺下此次重阳大赛的魁首之位,还真有可能!
紧张则是如今却还只是宣读到第三十九名,沈于归生怕不知什么时候,这下一名便是自己的腾云楼了。
“……第二十六名——和乐楼。”
“……第十八名——遇仙楼。”
“……第十名——清风楼。”
“……第三名——铁薛楼。”
沈于归记得,这铁薛楼亦是汴京城七十二楼中一家魁首之位的强有力争夺者,只是苦于每年皆被樊楼压制住。这“千年老二”的铁薛楼今年也只排到了第三,真不知今年的第一第二究竟是……
猛然,沈于归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直到如今,依旧未曾听见自己腾云楼的名字!难道自己的腾云楼今年真的……
“……此次重阳大赛酒楼行,樊楼与腾云楼并列魁首!”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仅台上的掌柜们面面相觑,台下的百姓亦是惊奇一片。
那墨绿官服的官员将手中握着的字纸徐徐展开。有风吹过,字纸随风飘起,那官员道:“两家酒楼所得分数相同,并列魁首。”
台上掌柜们离得较近,有些掌柜看清楚了字纸上各项分数明细,转头与其他同行讨论起来:
“俺看清了!俺看清了!这腾云楼的分数与樊楼着实是一样的!”
“吾也看见了,这腾云楼真不错啊,吾记得去岁这腾云楼还是一间脚店吧?”
“即便去岁是脚店又如何!俺去过腾云楼,尝过楼中吃食,那吃食的味道着实是好!又精致,味道又好,除了价格昂贵,真没其他的问题!”
……
作为当事人的沈于归的脑子此时却是有些发昏。天哪!这是真的吗!自己没有在做梦吧!自己真的与樊楼并列酒楼行的魁首了吗!
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