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某一个暖风习习的夏日,艳阳高照,天气正好。汴京城中御街上一家酒楼新正式开张,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大闹三日,好不热闹!
这便是沈于归的新酒楼,腾云楼。
自购入这家脚店,交付房契,改造、布置成为酒楼,再到正式开业,前前后后,统共也就花了十日,当真效率极高。
开张庆贺这三日,城中酒楼行的许多掌柜皆慕名前来捧场道贺,尽管沈于归基本上都不怎么认识,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得知此消息的。
不过所谓,来者皆是客。对于宾客,即便再不认识、再不熟悉,却也断没有无缘无故将人往外赶的道理,更何况人家也是来庆贺的。故而,虽说沈于归心有疑惑,也有些尴尬,却也还是笑脸盈盈地好好招待了。
腾云楼的前身沈娘子脚店在汴京城中的名声本就不小,先前又因为端午宫宴之事,得官家赞赏与御赐的酿酒之权。此事在汴京城中仅此一家,沈于归自然要在腾云楼开张之前、宣传之时,抓住这个噱头,大做文章。
朝中达官显贵与富家商贾一听,见当今圣上都对这腾云楼赞不绝口,自然是蜂拥而至,皆想前来一尝新开的酒楼中美食的滋味。
对此,沈于归亦早有准备。腾云楼中雅座提前布置好,菜食提前准备好,歌妓、舞姬的表演亦提前排练好。于是,入腾云楼的第一批食客,便获得了极好的消费体验。
雅间中只是点些昏黄烛火,光线较暗,不论是看桌案上的美食,还是看高台之上的美人儿,皆是朦朦胧胧的,带着些许美好与欣赏。
腾云楼正中心的高台乃是整户酒楼中光线最为明亮之所在。到了表演的时辰,高台上的小锣轻轻敲响,便有打扮得如花似玉的舞姬走出来,轻歌曼舞,尽显娇艳妖娆,看得人如痴如醉。
如此,无论是从物质层面的菜品上,还是从精神层面的表演上,腾云楼将食客的芳心尽数收拢。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腾云楼的生意便异常火爆。一时之间,就连号称汴京第一酒楼的樊楼,亦是不及。
做了酒楼的掌柜娘子,沈于归自然逐渐将酒楼的管事之权尽数移交给阿黎。自己不再轻易不露面,每日里只管潜心钻研吃食,或是享受生活、品尝美味。
事实证明,沈于归此举亦是正确。阿黎于此方面天赋极高,虽说年纪不大,处事却极为老成持重。对内,将橱役、女使、各类博士们管理得井井有条;对外,亦能同酒楼行中的掌柜们聊天喝茶,话中或藏其锋、或亮其芒,让人不知究竟该攻该守。
闹完开张这三日,酒楼里的食客人数却是只增不减。不过,如今入了夏,即便酒楼各处皆有冰镇纳凉,但食客们的胃口相比春日来说,总体还是下降不少。
虽说腾云楼中亦有冷淘、冰雪饮子等物,不过来来回回总是这么些吃食,自然是会腻的。
这几日,沈于归自己的胃口亦是不佳。入了夏,天气闷热,连带着心情亦是烦躁,需得喝些酸酸甜甜的开胃饮子才好。
沈于归坐在酒楼中,面前是摊开的账簿上的密密麻麻的记录,手上的团扇扇着热风,更觉烦躁。
不禁想念起后世自己夏日里常喝的酸梅汤来。
酸梅汤色泽如同琥珀,装于白瓷碗中最是好看。炎热的夏日里,取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触手生凉,甚是舒爽。倒入杯中时,随着汤水的流动,还会发出清脆的“汩汩”的声响,光是想想,便觉得十分诱人。
沈于归如此想着,不禁抛下面前账本与手中团扇,来到厨房之中。
腾云楼规模颇大,只要是汴京城中市面上所有的菜蔬、肉类,或是果子,腾云楼皆会采买。
进了厨房,正忙活的众橱役见是自家的掌柜娘子亲自前来,皆行礼问好。沈于归明确表示无需被自己所影响,大家依旧是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在厨房的食材堆放的区域翻翻找找,对于制作酸梅饮所需的原料,沈于归皆寻得了。
沈于归找来一个干净大陶碗,在碗中加入适量清水,放置一旁备用。
又将方才找到的乌梅与山楂仔细清洗干净。清洗过后的乌梅水灵灵的,山楂亦是红润饱满,一颗一颗,看着甚是喜庆欢愉。
沈于归将山楂去核,切成片状。待一切皆准备好后,才将乌梅、山楂、陈皮、桑葚、甘草与干薄荷一同扔入盛于陶碗的清水之中,等待泡发。
等待半个时辰后,再去看陶碗中清水。此时,碗中原料已经完全泡发,原本的清水如今也被染上了琥珀一般晶莹剔透的颜色,同后世自己所喝的酸梅汤的颜色一般无二。
碗中各色原料皆浮在汤水表面,棕黑的乌梅,红润的山楂,颜色微浅的陈皮,个头较小的桑葚,嫩绿夺目的薄荷,搭配在一处,甚是赏心悦目。
沈于归孩子气地轻轻吹一吹浮在汤水上的原料,这些原料便开始围着陶碗边缘打起转来,甚是有趣。沈于归不禁笑出来,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
待看够了,沈于归便将陶碗中的汤水与原料一同倒入干净陶罐之中。炉中生大火,待其煮沸之后压成小火,盖上罐盖,继续熬煮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还未燃尽,陶罐中酸梅饮的清香便已经顺着罐盖的缝隙飘了出来。
酸梅饮的香气与其味道相似,都是酸酸甜甜的。不过,相对于其味道而言,酸梅饮的香气显得更加温馨淡雅,宛如淡淡的花香,低调得很。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厨房之间,经久不散,与夏日悠闲的午后,最是相配。
与香味一同蹿出来的,还有受热而蒸发的水汽,变成袅袅青烟,勾勒出“美好”一词的雏形。
见陶罐中的酸梅饮即将熬煮完成,沈于归向陶罐中加了些砂糖。砂糖一遇滚汤,立即化于无形。再熬一会儿,罐中酸梅饮的颜色却愈发深沉起来。
沈于归盯着罐中不断翻着气泡的酸梅饮瞧,不觉口中生津,倒是颇有曹公当年“望梅止渴”的意趣了。
再熬煮一会儿,便熄了炉火。罐中不断翻滚着的酸梅饮渐渐随着温度的下降而平静下来,静置一会儿,将锅中陈皮、乌梅等原料捞除干净,只剩下清澈的酸梅汤水。
摸一摸罐身,温度已经降下许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