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书是一路跑着追过来的,喘着气说:“小林将军,三日后是我生辰,母后会为我亲自下厨庆生,请你三日后一定要来。”
“五公主殿下,臣……”
林致琦想要推脱,周应书又说道:“请你一定要来,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
林致琦不明白周应书此为何意,可如今大庭广众,二人这般说话实在不妥,只能暂且应了下来:
“好。”
周应书怕林致琦改主意,又强调了一遍:“那就说定了,三日后,你一定要来。”
“好。”
得了林致琦的肯定答复,周应书松了一口气,回到诏福宫时,夜已深了。
何延益房间里的灯还没熄灭。
周应书心想:何延益身上的伤还没好转吗?疼得大半夜也不睡觉?
“映荷。”
周应书将映荷唤来,从怀里拿出一块枣花糕:“你将这个拿去给何延益。”
“殿下?”
映荷觉得眼熟,这不是方才席间的枣花糕吗?
“去吧。顺便问一下,何延益的伤好些了没?”
周应书催促下,映荷只好拿着枣花糕,去了何延益那儿。
咚咚。
映荷敲了两声门,朗声喊道:“何延益,殿下吩咐让我给你拿东西过来。”
何延益老远便听见有人走来,将手里的纸条放烛火上烧了,起身去开门。
映荷将枣糕递向何延益:“殿下命我拿来给你的。”
枣糕用绢帕包裹着,打开绢帕,里面是一块枣花糕,浓郁的枣香弥漫在鼻间。
映荷说:“殿下让我问你,你的伤好些了没?”
何延益双手托着枣糕,愣了愣神:“已无大碍。”
得了答案,映荷算是完成任务,临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也不知殿下怎么想的。”
一个奴才罢了,至于如此挂心?
待映荷走后,何延益摩挲着手中的枣糕,看起来似乎分外得诱人。
何延益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松软香甜,真是好吃。
就像那个人一样。她和世间上其他的人,都好像不一样。
世间苦楚,何延益尝过。
他从不知道,还能有这样一个人,还会有这样一个人,令他生出错觉,好像,好像……他也可以被挂念?
何延益艰难地咽下枣花糕,甜腻的味道还反着苦涩,何延益喃喃道:
“殿下,你是天上明月,我是脚下泥沼。烂泥如何仰望星辰呢?”
周应书洗漱完,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复盘着自己如今的处境。
宫里面暗藏汹涌,随时好像有人想要取她的性命。
皇后疼爱她,但是手段软弱,不及那个言辞果断的宁贵妃。
几个兄弟姐妹真假好坏难辨,一个都不能相信,皇帝也不靠谱。
现下,林致琦反倒成了一条唯一比较清晰可行的路。
林致琦想要退婚,但是被皇帝给拒绝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婚他必定是退不了的,至少不可能顺顺利利地退掉。
而自己只要能够说服他,让林致琦同意娶自己,助自己离开皇宫,他藏爱妾也好、会美人也罢,都随他自由。
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再找办法同他和离,放他自由之身。
到时,林家也不至于背上悔婚忤逆的骂名。
自己也能达成所愿。
岂不两全其美?
周应书想想都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实在完美,开心地翻了一个身,却见自己窗前站了一个黑影。
周应书心里一咯噔:刺客?
不敢贸然出声,悄悄起床,蹑手蹑脚踱步到墙边,却见这个黑影有些眼熟。
瘦,实在瘦。
宫里头这么瘦的人,除了何延益,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周应书靠在窗边,轻声呼唤道:“何延益,是你吗?”
何延益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殿下,是奴才。”
周应书松了一口气,推开门:“你大半夜站门口干什么?”
“殿下,奴才来谢恩。”
“谢恩?谢什么恩?”
“谢殿下赏赐枣花糕。”
周应书打量着何延益,他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衫,月色洒在他身上,将身上照的一明一暗。
“算了,本公主也睡不着,何延益,你陪我喝一点吧。”
“殿下,奴才不能喝酒。”
“哦,那没关系,我喝,你看。”
周应书摸黑溜进小厨房,拿了些花生米,生黄瓜来做下酒菜。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看爹爹和其他叔伯,在大晚上的,一边喝酒一遍吹牛,就着最简单的下酒菜,喝酒划拳地一整夜,第二天再呼呼睡上一整日,醒来好像什么烦恼的事情就都没有了。
“何延益你不要害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何延益不知道周应书为什么总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并不作答,只是默默替周应书的酒杯里续上了酒。
“何延益,你猜我在傅述宜哪里,听到了什么?”
何延益续满酒,将酒壶放在一旁:“殿下,奴才猜不出。”
“真无趣。”
周应书悻悻道:“傅述宜说,他和你一点也不熟,你把人家当做宫里头的知己,他乡的亲人,真是自作多情。”
何延益说:“人与人的相处,原本就是不公平的,也没办法拿秤衡量多少。”
“何延益,你的家人呢?”
何延益平静地回复:“殿下,奴才的家人全都饿死了。”
“我记起来了,你和我说过的。”
周应书拍了拍脑袋:“何延益,那你,把我当做你的家人吧,从今以后,我做你的家人。”
话音落,周应书看不见夜色下,何延益被掩在长长睫毛之下的眸中闪过一瞬的光彩,是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