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大明宫，紫宸殿。 大捷的战报摊御案上，头发白的上皇身着便服, 随意倚坐，听面十数位重臣商讨当如何嘉奖功臣。 登极已第六的皇帝仍初登极时一样，只侍立他父皇身边。 群臣已经讨论——或者说，争论——整整一个时辰了。 西宁军平高昌, 开疆扩土, 使大半西域纳入大齐版图, 令大齐威震内外, 这般大的功劳当如何嘉奖，按理说并非难题。 主帅当封公侯，其余有功臣封爵、升职、恩赏金银，都有许多旧例可循。 但难就难, 今次的最大功臣，穆长音, 是个女人。 倒没人说主帅是女人就该封赏——那便是彻底寒了西征大军将士们的心。 可该怎么封？ 穆长音已是位比侯爵的护国夫人。再依此号上封，无非是抬高品级, 令其位比国公。可若这般功劳仍封虚号, 又显得朝廷太小气了些。侯夫人上, 女子爵位还有县主、郡主、公主，又是穆长音已为人·妻、为人母的身份。但若直接封公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齐开国时封的“四王八公”，“四王”中，只有北静郡王重孙水溶仍袭王爵, 余, 东平郡王孙现袭东平公，西宁郡王孙现袭西宁公, 南安郡王重孙现袭南安侯。 “八公”里，只有镇国公牛清孙牛继宗现袭一等伯。 余七家，皆只有“将军”“子”“男”等爵了。 若穆长音得封公侯，便是令一女子与诸多须眉并立朝堂，位列前排，这…… 诸臣意见一。 如礼部尚黄朋，便认为可加封穆长音子金烨：“护国夫人本便是金氏妻，既先金将军还有一子世，那便直接加封西宁将军为侯，想必护国夫人更加上感天恩。” 本朝可从无女子封公侯的先例。 若直接封护国夫人为侯，未必能荫及子孙。加封金烨，金烨的子孙后代还能多袭一世爵位，岂比只封护国夫人更好？ 黄朋思及家中老母贤妻皆是爱子如命，更觉得若如此封赏，护国夫人必感念圣人垂恩。 但兵部尚陆升荣反对：“护国夫人有功，西宁将军亦有功。母子二人虽为一家，却并非一人。将护国夫人功封了西宁将军，西宁将军功又当如何？且护国夫人，还有总兵终夏一人，功西宁将军上。终夏乃未婚女子，无夫无子，又该将其功封与何人？若将终总兵功封其自身，却将护国夫人功封于西宁将军，使西宁将军所得封赏护国夫人终总兵上，连首功三人都封赏公——” 陆升荣对黄朋拱了拱手：“又该如何让数十万将士心悦诚服呢。” 黄朋一噎，却无言能答： 难道叫终总兵现找个丈夫生个儿子，好把她的功劳封出去吗？ 他便问陆升荣：“那陆大人有何高见？” 还真要加封护国夫人为女侯？ 陆升荣是与黄朋素来大相睦，但他为了反驳黄朋，便提出直接给护国夫人封侯。 两人瞪视片刻，都扭头言。 便有他人提出，可将护国夫人与西宁将军功一并封给西宁将军为国公，亦加封护国夫人为国公夫人。 此话赢得多数赞同。 皇帝看上皇。 上皇未置可否，只抬了抬手。 群臣便接着商议，却又卡了终总兵处： 高昌战中，终总兵曾率两千精骑绕敌后六百里，于四万敌军中斩首了高昌大将六王子，首战大捷，重挫了高昌士气，立首功。 后，终总兵又率五千精骑昼夜奔袭一千三百余里，寡敌众，八万大军中亲手活捉了高昌大亲王数名高昌重要官员将领，获得了大量机密情报，西宁军才能短短一三个月内荡平高昌境。 如今要论功行赏，终总兵功是万万能绕过去的。 可就如陆尚所说，将护国夫人的功劳封了西宁将军，却将终总兵的功劳封她自身，又似…… 太公平。 上皇仍发话，众臣便继续商讨。 黄朋此时道：“终总兵未婚无子，那是无可奈何事。战事已停，终总兵已二十有五，该成婚生子，传承后人。如请陛垂恩，寻一才德双，堪配终总兵的男子赐婚为夫，待终总兵生子后，再加封其子，如何？如此便与护国夫人封赏等同了。” 头一个反对的还是陆升荣：“还从未有过军功延后数再赏事！若终总兵一直无子，这功劳还一直赏了？” 功劳是终总兵的，终总兵无子，难道还叫其夫纳妾生子受封吗？ 那……那着实太过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扭头。 上皇这才说第一句：“终爱卿早已上折，发誓今生婚，一心为朝廷效力。朕已准了。诸卿必再议及终爱卿的婚事。” 皇上心内一笑。 父皇并知道终夏此言，先到的是他的临敬殿。 大半仪鸾卫，已然归于他手。 面诸臣亦各有思量。 吏部尚盛永言道：“如就各自封赏便是，只要恩赏得宜，必顾虑这许多了。” 众人便开始议论，终总兵功，是封县主便足嘉赏，还是要上封郡主？ 她既婚，便能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