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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禛(1 / 2)

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单雪安竟这么蠢,连贺寿礼也不懂得投其所好。

单正谦承蒙祖荫庇佑,自小锦衣玉食、仕途坦荡,现又位及权臣,什么稀罕珍贵之物没见过,百寿图寓意虽好,却常见俗气,上至王权皇家,下至名门望族,谁家中没有几幅,如何体现儿孙晚辈的用心呢?

那边单雪安卖完了惨,却忽然将话题引到她的身上:“不知妹妹可为父亲准备了什么样的贺礼?”

她敢这么问便是吃准了单卿卿月钱少、身子弱,又整日闭门不出,定然拿不出珍稀之物。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便聚集在她身上。

单卿卿闻言起身,蝶衣也走出来,怀中同样抱着一卷红色绸布。

单雪安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难道这单卿卿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也是一副百寿图?只是,同样的贺礼再送第二次,可就招人厌烦了。

然而画轴徐徐展开,跃然纸上的却是一副千山纵马图。

光滑稠密的画纸上残阳如血,迎风而立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凛然正气的男子,眉目生动传神,气度非同凡响。

如此画工,说一句出神入化也不为过。

单卿卿道:“年少时曾见父亲扬鞭纵马,意气风发,女儿见了孺慕崇拜不已,直至今日方敢以拙劣工法,描摹纸上,献给父亲以表女儿敬仰之心。”

自古以来,父母以子女才气为傲,以子女瞻仰为喜,以子女孝顺而欣。

如今,才气、瞻仰之情、孝顺之心,三者皆齐了。

单正谦果然眼睛微亮,细细端详一阵,笑道:“卿儿,你这幅画,工笔精巧、画风雄健,颇有长康之风采,比起名门大家也不遑多让啊。”

单卿卿:“父亲谬赞。”

她上辈子在李怀廷的将军府中,常孤身一人,只能自己在房间之中习字作画,没想到,竟为今日铺了路。

单正谦大悦:“张管家,拿下去给诸位宾客瞧瞧,我这女儿的画可否让人心悦诚服啊。”

两名下人举着那千山纵马图,在众位宾客面前走了一圈。

至于究竟让人看的是画工,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便不为人知了。

但很明显,单正谦对这幅画的喜爱已远远超过了那副百寿图。

单雪安坐在席上,案几下的指甲几乎陷进了手心。

然而这还没完,单卿卿从蝶衣手中接过一样物什,献了上去:“父亲,这是我从白云寺玄净法师手中所求平安符,祈愿父亲身体安泰,岁月无忧。”

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露惊讶。

白云寺世人皆知,若要上去需攀登五千阶梯,一步一行皆是虔诚。

而玄净法师是寺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高僧,几年前便宣布闭关,不入尘世,没想到,竟被单卿卿求得一平安符。

这份孝心,难能可贵。

单正谦抚掌大笑:“卿儿,你这两份贺礼,可真是送到为父心坎上了。来,快坐父亲身边来。”

张管家连忙安排人在单正谦身边安排了一副新的桌案凳椅,单卿卿依言坐在他的身边。

以往的她沉默寡言、谨小慎微,在府中素不惹人注意,这还是第一次出尽风头。

宴席间,单正谦频频与她谈话,连府中长子也要退居其后。单正谦也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默默无闻的次女,不知不觉间已是这般学识广博、谈吐不凡。

深夜,宾客散尽,单卿卿准备回房,却在花园小道和单雪安堵了个正着。

单卿卿不欲与她起无谓的争执,刚要绕开,错身之际,单雪安却开口道:“一副破画,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单卿卿知躲不开,抬起眼看着她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单雪安道:“单卿卿,你若是听话点,安安分分的,我还能在怀廷哥哥面前说你两句好话,让他勉为其难一同纳了你。”

她还以为,自己是曾经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单卿卿

“别以为你当块宝的东西别人也稀罕,没准只是当作脚下的一块烂泥。”

单卿卿身后,蝶衣满脸不可置信。

脸上写着:小姐你什么时候开窍了?

单雪安柳眉一竖,胸口起伏了两下,又平复下来,冷笑一声:“别以为暂时讨得父亲欢心你就能目中无人,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一辈子都是野鸡,别妄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

这下蝶衣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大小姐,你怎能这样说二小姐。”

单雪安不由分说扇过去:“主子说话有你什么插嘴的份?”

那手掌高高扬起,却在下落时被人截住。

单卿卿雪白的面庞冷冷的:“单雪安,你敢碰一下试试看。”

瞳孔如漆,死死盯着她的时候气质莫名骇人。

单雪安似是被她震住了一瞬。

这时,单卿卿目光一转,却看向了她的手,嗤笑:“被针扎破了手指头?”

单雪安手一缩。

单卿卿微微倾身,看着她:“刚才在宴席上没有当众戳穿,不过是为了父亲的颜面,你不要因为自己蠢,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蠢。那百寿图阵脚走线各不相同,分明是由不同的绣娘织就而成,有你什么事?”

“你觉得,我现在去父亲书房揭发你,你还是他心目中那个单纯懂事的好女儿吗?”

单雪安的脸色微微发白。

单卿卿扔开她的手,带着蝶衣径直离开,留下单雪安站在原地。

“蝶衣,你可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

“啊?小姐,没有啊?”

主仆两人的谈话声随着夜风还隐隐传进她的耳朵里。

“好像是女子的脂粉,过于厚重,竟都扑我脸上来了。”

上辈子她听闻,单雪安嫁给李怀廷后,日日天不亮便起床上妆,从不懈怠。

想来,怕是成婚数年,李怀廷竟还没见过单雪安妆下的样子。

一个女子,连自己最真实的样子也不敢面对,就连在最亲近的丈夫面前,也要日夜维持一张脂粉铸成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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