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筠仪按了下手机右侧电源键，屏幕倏地变暗，映出书桌上的一点黄色灯光。
陈均昱轻轻关上房门，递给她一碗切成块的苹果，他啃了苹果核外仅存的几口果肉便扔进了垃圾桶内。
“我说你要不休息会儿，吃完饭再刷题，现在学习效率估计不会太高。”陈均昱搬了个小木凳坐在她后面找了把扇子帮她扇风，又指了指桌上的碗，“饭前把苹果吃掉。”
陈筠仪在方块上快速画了个坐标轴，标了几组力，连公式都懒得列，笔一甩，大剌剌地翘着个腿架在书桌上，惬意地用手夹起苹果块，含糊不清地说道：“哥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吃完饭再做了。”
“你就是会挑人，是不是以为大陈不在我就不敢拿扇柄抽你腿了，把腿放下，你看看这像什么样。”
陈均昱嘴上说了她一句，却是舍不得下手，继续帮她扇着风，“热不热，风扇再帮你调大一档？”
风扇旋转得极快，快到让陈筠仪怀疑连接处的螺丝已到濒临脱落的地步，再加大一档不仅于事无补，反倒还让两人提心吊胆，她摇头：“不用了，我还好，不是很热。”
陈均昱看着陈筠仪鬓角处流下的汗，沉默着，往她后脑勺又大力扇动几下：“晚上睡我房间，我去大陈家和他挤挤，等你房间的空调什么时候装好了再说。”
“那估计得等周五爸回来才能装好吧…”陈筠仪咀嚼的幅度渐渐停了下来，她笑得有点勉强，“不是有席子吗，我打地铺，你就在床上睡着，不用让给我。”
陈均昱虽然没再多说，但看他的表情就明白对陈筠仪打地铺这一行为的不赞同。
风扇吱呀乱转的声音中，桌上搁着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陈筠仪瞥了一眼，似是不敢相信，又倾身举起仔细看。
“怎么？诈骗消息？”陈均昱问。
“不是。”陈筠仪点开聊天框一看，这时发现对方已撤回消息，“到家加了付云程和王淙的微信，刚付云程突然给我发了个扫雷挑战又马上撤回，估计是转错人了，你们学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变态，有空玩这种游戏成绩还能这么好。”
陈均昱扯唇一笑：“你看你大陈哥每天刷题刷到这么晚，那么多场考试下来的成绩能超过付云程的次数寥寥无几，人还有时间玩扫雷，脑子就是和我们这种死读书的不一样。”
说完他叹了口气。
“你刚说他俩这两天下来请你吃了东西，那明天就带着他们点些食堂好吃的菜，贵点没事，付云程人大方，但我们也不要去占小便宜，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出去不要抠抠索索的，钱不够找我要，知道了吗？”
“我知道。”陈筠仪回，“哥你拿下我的饭卡，明天让他俩直接跟着你们一块吃个饭，这样我就可以慢慢来了。”
“好。”
两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聊天也是断断续续的，话题最终朝着分科走去。
“你说你要选全文？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想法吗？”陈均昱问。
“我学习上没啥天分，只能靠努力刷题，但高中题目不像初中那样光凭努力就有成效，选理科我要和木头仕柏这种人比，完全没有任何优势，说的再现实点，历年公安学的报考条件里是提到过政治必选这个要求的。”陈筠仪嚼完了最后一口苹果，“文理本就一致，没有优越低贱之分，否则哥你为啥不顾妈的反对选了文。”
门外响起了碗底轻磕玻璃桌的声音，女人在客厅喊了声：“阿昱吃饭了。”
“走吧。”陈均昱拿起她桌上的空碗催了声。
陈筠仪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家的客厅不大，一顶可折叠的小方桌放在正中间，三把塑料凳放在各自桌沿前，靠近门的壁沿处放了张矮身小柜，上面置着台电视，正在播放当地地方台的新闻，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方桌旁低头解开脖子上挂着的围裙。
关叶的五官是南方姑娘典型的温婉长相，为了干家务扎着头低马尾，看到两人从房间走出来后问道：“房里风扇关了没？”
“关了。”陈均昱说。
“关了的话洗手坐下来吧，阿昱你的碗在这，那个是她的碗，今晚炖了骨头汤，给你俩好好补补。”
她从大碗里捞出根筒骨放到陈均昱的碗中，柔声说：“你现在学业重，多吃点，妈帮你把里面的骨髓捅出来你就不用洗手了。”
“妈，给筠仪，她今天人不舒服，还军训了一天，这个给她。”陈均昱拒绝。
这几年猪肉的价格上涨，筒骨确实有点贵，但以现在他们家的经济情况来说只要不买太多奢侈品，就算买来十根筒骨都不会造成拮据的状况。
她瞥了眼关叶手中夹着的骨头以极慢的速度朝自己的碗里移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她迎上关叶投来暗示的眼神，只觉得这女人有点好笑。
假惺惺的干嘛呢，她心里冷笑一声。
但说出来的话又和内心想的背道而驰：“妈，我不喜欢吃筒骨，你们吃吧。”
下一秒她果然在女人的脸上看到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根筒骨像是背负着恶贯满盈，几经辗转迁回，互相推诿，最终在陈均昱的一声声拒绝下重回大碗中。
“那就先放着吧，我今天也吃不下，明天再说。”关叶无奈。
陈筠仪盛了汤，挑了几筷青菜，对于大碗里的肉压根不屑一顾，饭就着汤更能让人吞咽，如同风卷残云般吃光了碗里的饭，轻轻搁下碗，对着陈均昱说道：“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到时候我去把碗洗了。”
她头也不回地进入房间，啪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又到叛逆期了？”关叶小心问了声，“怎么我看别人家的女孩到了这个年龄都懂事的很，这脸臭的还以为我怎么她了呢…”
陈均昱脸色不大好，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是碍于什么原因不好开口，只好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慢慢吃啊，你看这块骨头上带着肉和筋，你吃吃掉。”
“不用了妈，我吃饱了，碗给我我去洗。”陈均昱收起桌上碗筷，朝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