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轻薄如蝉翼,透过竹林,映出叶影斑驳。疾风吹过,一青衣女子飞快穿林。内力催动竹枝折断,落于地上,带着血迹斑斑。
“别跑了,你逃不掉的!”一黑衣男子循迹追在她身后约有百步的地方,遥遥喊道。
夜色如墨,那男子亦如地狱中爬出的厉鬼,声音凌厉无情。
青衣女子掩住伤口,神色懊恼:“我同你并无怨仇,何苦逼我至此。一颗魔丹罢了,世间教派众多,自诩名门正教之人,便不会为私欲伤人么?”
黑衣男子声音仍清泠泠的,酷若寒冰:“魔丹原为传说之物,未必能提高修为。你已入魔教,又食魔丹。这般不择手段,修成大器,怕要为祸苍生。”
说毕,纵身一跃,飞至青衣女子身前,拦住她去路。
青衣女子捂住胸口,冷笑:“我寻得之物,为何要交予你?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便堕魔,也与你无干。”
说毕,掌心蓄力,汇出一股灵流,朝男子重重一击。
男子闪身避过,亦开始冷笑:“我是救你,莫要不识好歹。”
白朝茹哪肯听他的,一击不成,又是一击。
黑衣男子显然武功极高,轻轻一避,便即躲过。
白朝茹心中懊恼,再欲出手,但觉心口滚滚发热,像被炽热岩石炙烤。
痛觉之下,不禁低呼出声:“哎呀”。
既打不过,便跑罢。
右手轻推旁侧竹枝,左足轻点,纵身一跃,飞至半空。
胸口痛意更甚,可她已顾不得了。
“快下来,你遭魔丹反噬,再运内力恐有性命之忧。”,许是见她面色,黑衣男子焦急喊道。
这人竟还有点儿良善之心,白朝茹暗想。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画面越来越模糊,四肢渐渐发麻。
风打娇花似的,她重重落在地上。
青衣沾尘,萎如秋叶。
胸腔一阵剧痛,似是摔断了肋骨。魔丹自丹田浮出,经口和血吐出。
尘泥之气萦绕鼻端,混着血腥,近于刀戈之气。
意识渐渐涣散,恍惚中,有人影向她走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灵流汇聚,如烟雾般自她眉心灌入。
左手汇灵流予她,右手运内力去取魔丹。
眼见魔丹落入黑衣修士手中,忽而乌云遮天,一道闪电突兀划过长空。
天气骤变、风云异动!
白朝茹刚吸到的灵流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猛烈的疼痛。
想我白朝茹,堂堂魔教首席女弟子,今日竟连身死谁手都不得而知。魔丹,天下至宝,无数修士所求之宝,竟成我丧命之因。
带着一腔怨恨,白朝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公主,公主。”
是谁这么聒噪,白朝茹自混沌中慢慢清醒。
眼前不再是坑洼泥泞的竹林,而是富丽堂皇的宫殿。
锦绡帐、青铜炉、象牙雕件,描龙画凤,富丽穷工。
这是哪儿?
似乎睡了很久,又像不过一瞬。
长剑、修士、魔丹,都没了踪影,眼前尽是锦绣繁华、软缎温香。
前世拼命修习魔道,混了十余年,也不过求得温饱。
出身微寒的她,何曾见过这般富贵极乐地,锦绣温柔乡。
几个宫娥围上来:“公主,公主,您醒啦。”
公主?这些施粉描朱的美人是什么人?
从前在村里,她听老人讲过狐妖幻境。
我这大约是做了个梦,亦或进了狐妖幻境罢。
白朝茹觉得自己像是清醒了,又像没清醒。
宫娥见她不愿说话,以为她嫌聒噪,齐齐跪了一地。
额头似乎有些疼,白朝茹皱了皱眉。
她是后脑着地,伤在胸腔,怎么痛的是额头?
白朝茹有些奇怪,伸手欲碰。
“公主勿动,太医嘱咐了,请您勿要触碰伤口。”,一紫衣宫女欠起身,半跪着劝道。
白朝茹循声看那侍女,寻常宫装外额外穿了比甲 ,头上多几根金钗。
似乎比寻常宫女尊贵些。
“你是谁?”,白朝茹问道。
那宫女微顿,旋即平稳作答:“奴婢是您宫里掌事女官,彩佩。”
宫里,掌事女官,公主……
八竿子同自己打不着的事物,齐齐汇于一处。这般荒谬,大约真是个梦。
既然是梦,便问个清楚吧。
“那我是谁?叫什么名字?”白朝茹又问道。
紫衣女官仍半跪欠身答复:“您是大昭清阳公主,名唤白朝茹。”
白朝茹行走江湖时曾听闻,人有百态。京中做贵女的,讲究行不摇钗,笑不露齿。厉害些的,更能喜怒不行于色。
这女官涵养,大约同传言中贵女相差无几吧。
她心中暗想。
总之,都是她这出身贫家,差点儿饭都吃不起的人所难懂的。
大概苍天怜我孤苦,临死送我一场美梦?
白朝茹如是想。
等等,这额头的疼痛是怎么回事?
阵痛又袭来,白朝茹强撑着,才没以手抱头。
宫女们围上来,替她抚胸的抚胸,捶背的捶背。
另有人得彩佩吩咐,去请太医。
一会儿,进来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头。
道声冒犯,掀帘隔帕替她诊脉。
凝神思索一会儿,又请人撩帘,观她面色。
“公主勿忧,大约还有些淤血,但大致已无妨了。”
太医说完这话,叫宫女放下帘子。行个礼,由彩佩带出去开方。
其余宫娥仍默默跪着,不得吩咐,不敢出声。
白朝茹觉得疼痛好了些,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软枕上,默默回溯往事。
传言,江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