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明——”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呼唤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会调皮地尾音上翘。叫他名字的方式,也许是从五条那里学到的。
大概还是很不甘心。
火山头咒灵造成的灼伤疼痛入骨,千万根带着毒火的针尖不停地刺向外露的筋肉骨骼,从大脑中枢传遍全身,疼得灵魂都在颤抖。
真希和直毘人先生也倒下了,现在没人能阻止火山头咒灵的暴走,还有,两面宿傩。
虎杖同学怎么样了?
必须站起来,继续战斗,在更多的人死去之前。
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拼命压榨自己,试图挤出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站起来。
但是身体筋疲力尽了。它好像已经被烧成只剩下灰烬和痛苦的空壳,正在一点点坍塌。持续不断的灼热剧痛中,空洞冰冷的感觉一点点渗出。
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这种时候想起她,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也想起曾经被自己忽略的,她和五条之间那些砖缝杂草一样的异常,一件又一件。
酸涩而不甘的走马灯吗?七海建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的力气仿佛要随着这口气散尽了。
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
柔软湿润的嘴唇贴了上来,饱满甜美的果香,馥郁的玫瑰香气,鲜活藤蔓似的从鼻腔唇缝间钻了进来,像洒向焦枯大地的甘霖。
灼伤的噬骨痛楚,接近死亡的冰冷与空虚,瞬间被浇灭。
七海建人长长舒了口气。
“睡美人娜娜明,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睛,头下是柔软的膝枕,刚刚思念的人正俯在上方,眉眼弯弯笑意狡黠。仍然被他藏在皮夹中的面孔离得很近,浓烈如绝美的玫瑰,却一直有种少女的天真无辜,看人的时候,那颗泪痣妩媚得让人失神。
“椿——”他叹了口气捉住她的手,像在寻求确认,“这里很危险,不要留在这里。”
“没事的,正义的朋友,小椿等下就去捞B5层的笨蛋——”
她笑着说,甚至俏皮地wink了一下。
七海建人猛地用力捏紧她的手,又立即回神放开她的手。
“……抱歉。你要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两面宿傩,一个很危险的存在被解放了。我会把五条救回来,你不要冒险。”
她摸上他的脸,柔软的指腹在眼下肌肤处轻轻游离。她总是这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兽,懵懂无辜地暧昧亲近,又回神警觉似地离开。
“我比那个笨蛋厉害得多——”
“椿——”七海建人声音变得严厉,此时另外一个人插话进来打断了他——
“七海先生,两面宿傩和那个叫漏瑚的咒灵大概去了另一个地方。”伏黑惠的视线投向涩谷站外侧。
那个方向,现在有很强的咒力波动。
听到后辈伏黑惠的声音,七海建人立马起身,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边问她们:“真希和直毘人先生怎么样了?”
伊良波椿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伏黑惠垂下视线,声音低沉:“真希被姐姐治好了,还没醒……直毘人先生,我们到的时候,他就——”
七海建人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捡起落在地上缠着咒符的砍刀。紧握刀柄的手背青筋毕露,泄露出灰暗难言的情绪。
他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语气沉稳地问伊良波椿:“椿,你的术式是什么?比五条强在哪里?”
伊良波椿再度眨了眨眼睛,与此同时——
BANG——!!!
传来强烈咒力波动的方向突然响起巨大爆炸声,蘑菇状云焰轰然冲向天幕。
建筑物不断坍塌的巨响,冲天烈焰的高热,炽热利箭般的无数光线,从那个位置四散开来,牢牢吸引了各处注意力。不安的氛围随着残响和光线传递到四处。
涩谷站里的三人看向那个位置。
七海建人和伏黑惠心情沉重无言,没注意到伊良波椿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心怀担忧的两个人看向她的时候,她仍然是那种轻松无忧的神情,像个乖巧的孩子。
伏黑惠看着还不明白事态严重性的姐姐,犹豫了起来。七海先生说得没错,两面宿傩被解放出来了,这里比之前危险得多。拯救五条老师的事,应该靠他们自己。
“姐姐——”
他叫着姐姐,想让她离开。她却突然看向左侧的通道深处,伏黑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喂女人,你是什么东西?”
粉发少年的身影从暗处出现,虎杖悠仁原本元气天然的脸上,如今布满奇特的黑色纹路,脸上四只恶意的眼睛直直盯着伊良波椿,缓缓咧开残虐的笑容。
“你,很有意思嘛——”
诅咒之王——占据了虎杖悠仁身体的两面宿傩,施施然双手插兜迈步前进。庞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空气都被压迫到静止,为他身影里无法描述的尸山血海,扭曲而战栗。
他身后有个无法忽略的影子。那是个穿着和尚袈裟,个子不高留着妹妹头,白发上有抹殷红的小孩。他垂着头,理所当然地跟从在两面宿傩身后。
“惠!你们带上真希,马上离开!”
伏黑惠和七海建人同时站到伊良波椿身前,挡住两面宿傩的视线,七海建人厉声让伏黑惠带着她们马上逃离这里。
“七海先生!”
伏黑惠咬牙,却立即抓紧伊良波椿的手,准备带走她。
“不知死活的小虫子——”
“喂,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两面宿傩依然慢悠悠地,一步,一步,似乎毫不担心她们会逃离自己手心,嘴角挂上愉悦又兴奋的笑。
“我也这样觉得——”伊良波椿笑着说,抬起手。
她打了个响指——
一切,瞬间停止。
伏黑惠斜身准备拉走她的动作,七海建人握紧符刀弓身防御的动作,两面宿傩身后随从举步的动作,空气里漂浮的每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