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的等级,只需去衙门上值即可。因此被捎带一程后,还要往回走,顺便在路边买了两个胡饼吃着,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空渐渐变成灰白,街道人烟稀少,再过半刻钟,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徐增慢慢走着,便见对面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青色棚顶,不加修饰,很普通的那种。
他下意识避让,从迎风飘起的车帘顺着往里看,就看见自己一母同胎的女弟,闭着眼靠在一个男人的肩上,似在沉睡。
“啪嗒”一声,胡饼掉在地上。
徐氏闭着眼,脑子昏昏沉沉,起得太早了,心里就有点起床气。
她不习惯早起,整个人恹恹地没有精神。半眯着眼,似睡非睡,头一点一点的。
景熙帝揽着她的肩,扶着她的脑袋。
徐氏说话都迷迷糊糊地,“还有多久到啊。”
景熙帝掀开车帘看了看,“马上到了。”
果真没一会就下车了,还对着徐氏细细嘱咐:“你回去再睡,樱桃不要多吃。傍晚朕回光宅坊,让张娘子安排一下两人见面。”
他看着对方那张倦色的脸,却还硬撑着点头,心中一阵柔软,神清气爽地进宫了。
就为了昨夜的留宿,导致景熙帝要绕到东宫北部,从禁苑进门,穿越整个后宫到达太极殿,坐朝听政。
虽然时间掐的比较准,但是上朝坐在龙椅上的时候,背后还是出了一身细汗。他绷着脚尖,心想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心累,脚还累,心脏也有点不舒服。
下朝以后,他回了两仪殿,唤来曾奉御,煮了副药吃了。
景熙帝吃药这事,比较忌讳,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从小习武,先帝又管得严,登基以后忙于朝政,身子总是有点毛病。但他膝下无嗣,容易惹来重臣担忧,恐生是非,便人后避着。
他服下药,好受一些,问道:“夫人身体没有大碍了吧。”
曾奉御微微躬身:“夫人脾胃虚肝火旺,易燥,平时要多注意饮食,吃多了不好克化。”
景熙帝点点头,“你多照看些,需要什么走朕的私库。”
他沉默片刻,道:“这孩子,你有几成把握?”
曾奉御身子更弯了,面容恭谨,“八成。”
景熙帝微微蹙眉,语气淡淡,“你家学渊博,孙子也有几分名声,虽然常举没过,但还年轻,先跟着你在尚药局做事吧。”
曾奉御松了口气,“臣一定竭尽所能,让夫人康健长久。”
景熙帝挥了挥手,曾奉御弯腰退下。
一侧的营营倒了杯茶水,轻声道:“圣人,宁寿宫送来了信,太后娘娘想与您共用晚膳。”
景熙帝微微蹙眉,嗓音平静温和,“晚上可没空,就晌午吧。”
不一会儿,帝王摆驾宁寿宫。
太后的气色较往常更好了一些,此时正颇有闲心地缝制袍衫。她剪下线头,轻轻展起衣服,冲着景熙帝招了招手,“给你做了两身夏袍,你试试合不合适。”
景熙帝在侧间试了一下,正巧合身,只是看到袍衫走线规整,针脚密实,面上神色淡淡。但是走出侧间的时候,面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劳烦母后挂心,大小正好。”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能穿就行,本宫也好久没有动手了。”
她喝了口温茶,顺道传了膳,看向景熙帝的目光柔和。
“皇帝,本宫向来不插手前朝政事。只是你之子嗣,关乎江山社稷,实在是国之大事。长平都快十岁了,也该为长平添个兄弟了。不知皇帝心中,可有选秀的打算?”
景熙帝一怔,眸光里暗潮涌动,随后掩眉,敛去眸中神色。温声道:“眼下河北道接连春旱夏旱,选秀劳民伤财,不宜为计。母后放心,朕也到了而立之年,心中自有成算。”
太后点点头,“你心中有数,本宫也不多言。”
两人一同用了膳,太后这把年纪吃素多,也好甜口。她咬了一口水晶龙凤糕,微微蹙眉,“这是谁做的?怎么手艺差了这么多?真不用心。”
景熙帝闻言,嘴唇微扬,轻声解释:“做龙凤糕的内侍年纪大放出宫了,这是他的徒弟。可能年轻,手艺还没到家。”
太后也没放在心上,又吃起了旁的糕点。
等她面露倦色,景熙帝顺势告退。
太后靠在凭几上,眉心紧锁。“卫国公让做的,本宫已经做了。让他派人好好守着晋王妃,一旦身体不适,赶紧传信,可千万不能让晋王再添克妻流言。”
宋嬷嬷身子一抖,小声道:“娘娘,晋王妃能怀上孕,是否说明身子还算康佳?”
太后一脸冷漠,“那又怎么样?不还是没保住么?”
她端起茶杯,扑腾的热气氤氲了面容,让人看不清神色。
景熙帝用杯盏拂去热气,“汉王回来了?他来得巧了,正好能讨上一杯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