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风云变幻,后宫却要安稳一些。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从前帝王无心后宫,妃嫔也难以争宠,久而久之性子也疲懒了。即便徐氏进宫,一个个也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圣人登基都快二十年了,她们也都不年轻了,即便有心也无力去争。除了说些酸话,倒也使不出什么手段,因此聊天之间也很坦诚。
萧昭容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等她知道的时候,天都暖和了起来。她放下笔,将画合了起来,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皇上当真要立后么?”
亲近的宫侍微微躬身:“圣人坚持,宰相们那里却过不去,前朝为此已经吵过数月了。”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呢?”萧昭容有些糊涂,目光怔怔:“她比先皇后还要端庄典雅、博学多识么?”
“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郭皇后?”
萧昭容神色恍惚,“既比不上郭皇后,又何必为后呢?老老实实做宠妃不就好了,这宫中又没有人同她争。”
侍女沉默不语。
萧昭容轻声道:“替本宫梳妆,本宫要面圣。”
景熙帝不是什么刻薄寡待之人,对待后宫嫔妃都给足了体面,所以这些年后宫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波澜。唯独看到萧昭容,他有几分头痛。
“可是你宫里缺了什么?”
萧昭容摇了摇头,话说得很直白,“您要立后是么?”
景熙帝微微凝眉,警告道:“你想说什么,想好了再开口。”
萧昭容不吃这一套,轻声道:“您这么些年都没有立后,何必如此?”
“那你这么些年忽视长平,又何必如此?”景熙帝沉声逼问。
“那是我与长平的事情。”萧昭容冷冷地倪了他一眼,“我现在说的你要立后的事情。”
景熙帝不怒反笑,“怎么,朕要立后,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是么?你好大的胆子。”
萧昭容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可也要宰相们同意,不是么?而现在宰相们不同意。”
“你若喜欢,立为四夫人便是了,何必要立后?不过是个继后,到先皇后那里也是执妾礼,何必多此一举?”
景熙帝脸色阴沉,目光凌厉地看着萧昭容,语气森然:“你这么崇尚先皇后,当初怎么不陪她一起去死呢?”
萧昭容不可置信地抓着裙子,胸口起伏不定。“陛下!”
“为臣,你口出狂言,不敬尊上;为母,你清净自守,委屈公主;是朕对你太过宽容了么?”
他站起身来,长身玉立,阴鹫的眸子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厉声道:“贬为才人,避宫半年。”
萧昭容一听这话,惊得身子晃了晃,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慌忙道:“陛下,我是长平的母妃,你让她如何自处?”
“那你说话之前怎么没有为长平考虑下呢?”景熙帝嗤笑,而后微微俯身,“朕看你养育长平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郭氏之死,不就是你一手促成的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令人厌烦。”
萧昭容、不,应该是萧才人猛然抬起头,“陛下,陛下,不是这样的。”
景熙帝许久不曾动怒,便连营营都不敢插话。等到对方跨出门槛,营营才蹲下叹了口气:“才人,先皇后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您又何必惹圣人生气呢?”
“营营也觉得本宫做错了事么?”
萧才人冷笑,“若不是陛下,先皇后根本就不会进宫,根本就不会...”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营营轻笑,“瞧您说的,若不是陛下,先皇后早就死了,谁会娶一个废太子的太子妃呢?”
当年先帝育有两子,吴王有疾,荆王便成了众臣期盼着的太子,与他青梅竹马的郭氏便成了太子妃。可惜到最后,荆王最后还是被废了,被流放至皇陵,以至于郭氏这个太子妃无法自处,几经辗转最后还是被塞进了圣人的后宫。
他觉得景熙帝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这些烂泥一样的人,为什么非要往旁人干净的衣衫上凑呢?
营营撩起裙摆匆匆跟上景熙帝的步伐。
他几次悄悄抬头,瞅了瞅圣人的脸色,又看了看漫无边际的宫墙,笑道:“圣人,不回去看看夫人么?这会夫人应该起床了。”
景熙帝脚步一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着甘露殿的方向走去,“她倒是自在。”
徐氏的生活还是比较规律的,一般来说是睡到自然醒,大概是巳时两刻左右,然后醒了会吃早食。她吃素,早上喜欢吃饼和煮汤,中午就是各种炒蘑菇和豆汤,再加一份糕点,晚上就是水果和素面。
然而景熙帝是比较忙碌的,早上五更就要起床,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多,然后练武上朝,大约要忙到申时才会回来,一天中两人只有晚膳才能凑在一起吃饭。
但是徐氏不太喜欢跟景熙帝一起用膳,她是不能吃荤,可也会馋的,每次看到景熙帝吃肉就有些难受。所以连带着景熙帝的膳食都发生了些变化,尽量早午多吃荤菜,晚上吃点清淡的。
景熙帝轻声轻脚进了殿内。
云香躬身行礼,笑道:“夫人还未醒。”
景熙帝点点头,却并未进去。“让她继续睡。”
他略一思忖,又回了书房处理政务。
营营这才回禀:“陛下,颖隆公主的事情有眉目了。”
景熙帝差点忘记了这回事,毕竟当时也只是觉得有些蹊跷,随口吩咐了一句。“拿来让朕看看。”
营营从袖中拿出了奏疏,轻声道:“陛下,此次之行,咱们的人折了一小半进去。”
显然是事态比较严重了。
景熙帝沉声道:“照以前的规矩,厚葬。”
他打开了奏疏,目不转睛地看着,而后紧锁双眉,唇角也拉得平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半晌,他移开了目光,合上奏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不说平阳姑姑,就是安宁皇姐,也是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怎么到了颖隆这,就毫无长进呢?”
营营轻声安抚:“陛下息怒。”
景熙帝冷笑:“私采金矿,铸造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