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熊,身披铠甲,面黑如炭,不假思索地认定马车里就是他要找的人。
马拦在道路中间:“末将张胜,护送来迟,望王爷恕罪!”
布帘掀起来,赵璟把玩着手心的珠子:“张将军何罪之有?本王先行一步,一路赏玩,并不想大张旗鼓。”
“王爷此言差矣,王爷千金之躯,若是在燕不回出了差错,末将等人万死难辞其咎,王爷,驿站已经备好,请随末将到驿站歇下!”说罢,张胜调转马头,做了个手势,态度极为坚决。
“爷......”平安皱起眉头小声喊道。
赵璟敛起眉眼,淡淡道:“跟他去。”
平安望一眼赵良,后者双臂抱在胸前,俨然一副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姿态,直把平安气的够呛。他们此番先行一步回京,未曾同旁人说过,燕不回的将领又是从何得知?除非沿途有眼线密切关注着他们的行径,否则不可能如此准确的知道他们今日要走这条道。
如此一想,平安立马回头去看那个一路上跟着他们的小乞丐。
凉风瑟瑟,卷起乱飞的草枝,那小乞丐还站在原处。走了一路,小乞丐的身子越发薄弱,跟根抽干的柳条似的,霎时让平安产生对方比风还轻的错觉。
平安怪责的心思憋在嗓子眼又咽了回去。
这么可怜,肯定不能是!
张胜的人在前面催促,平安连忙驾着马车跟上队伍。
驿站在整个燕不回最南边,在往面前,过了关口便是辽南。
张胜:“王爷今夜便在此地歇下,明日末将等护送王爷入辽南。”
赵璟做足了表面功夫,和张胜,吴勇等将领和颜悦色地一阵寒暄慰问后,才走下马车。
突发奇想,赵璟朝身后望去,燕不回枯寂荒凉,天与远处的大地搅和在一块,灰茫茫的,那一片灰色中,唯独没有那个枯瘦的身影。
大概是被吓走了。
·
是夜,又开始下起小雨,雨声淅淅沥沥,搅得人不得安宁。
燕不回天高皇帝远,更何况是个王爷,故而,他们对赵璟的态度说不上友善,不仅派了两个兵把守,给赵璟安排的屋子也是漏风寒冷,只有潮湿的炭盆取暖。
早晚温差大,冷风直往人领口钻,偏屋里烧了煤炭,亮着烛光,几个士兵正在喝酒吃肉。
“啊,好酒……要我说,是将军多心了,这小王爷,我看没什么本事。”
络腮胡端起酒碗,唾弃道:“我看也是,那些胜仗八成是靠手底下的将士们冲锋陷阵,他一个人把功劳全领了,呸!”
“就是,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你们没看见,下午他神神气气地坐在马车上,矜贵得很,都不愿意下来,结果怎么着,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立刻就怂了,换了副面孔,呵腰赔笑。”
“京里来的人都这样!”这人得意忘形,喝的醉醺醺,不屑道,“真让他在戈壁上待几天肯定受不了,这会儿恐怕缩在被子里冻得尿裤子呢!”
杯酒相撞,敞间一片欢笑声。
倏地,窗边掠过浮影,一个人影进入赵璟的房内。
“王爷,在张胜的亲卫那里找到了这个。”黑衣人呈上几封信封。
赵璟不疾不徐地接过,打开粗略扫视了一番。
黑衣人回答:“王爷所料不差,懋寥假意撤兵,实则暗中与辽南的官兵勾结,懋寥派人拦在通往辽南的西关口,我们的人几经周旋才逃出来,老七和老九奉您指令已经赶回京中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
“是。”
房门口看守的将士倒在地上,不久前还欢声笑语的左右两侧偏屋也不知何时安静下来,赵璟堂而皇之地走出房间,无人阻拦。
马车等在了驿站外,平安,赵良等人早早在门外侯着。
就在赵璟要走上马车的时候,旁边的草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谁在那里!”宋河低喝一声。
草垛翻滚,爬出来一个黑黢黢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个人。
宋河提起佩刀,两三步跃过去:“什么人!”
地上的人抬起头,露出藏在下面巴掌大的脸,一双眼睛晶亮亮的,即便浑身脏污,平安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爷,是那个小乞丐!”
不仅平安和宋河他们吃惊,赵璟也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这家伙走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不让那些士兵发现,一直把自己埋在泥里。
夜里的边塞气温骤降,泥水里寒如冰窖,能在里面龟缩静气地躺大半个前夜,对一个受过训练的将士老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遑论是个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小孩子。
“你快走,别跟着我们了!”
平安上前驱赶,丢过去一袋银子。他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怕这小乞丐再跟下去,会被主子下令一刀“噶”了。
银袋子掉在泥地上,那人没动。
“你想跟着我?”
赵璟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这么费力也要跟着他们,绝对不只是为了一点银子。
地上的人总算有了反应,脑袋点啊点的,又觉得现在的样子太狼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脏手在衣服下摆蹭了蹭,可惜他哪儿哪儿都是脏的,蹭过衣服的手掌依旧沾着污泥。
平安无奈摇头。
想跟着他们王爷的人比比皆是,哪是随便来个人想跟就能跟的,他们王爷可不是善良的主。
平安已经在想小乞丐是会被原地“噶”掉,还是拖走“噶”掉,毕竟这里是驿站,万一牵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粘上……
正想着,旁边传来自家主子的声音。
“我要到兖州去,距此地千里,我不予你吃喝,你不许与旁人同行,不许搭乘,不能走捷径,马车去哪儿你便去哪儿,自己跟在后头走到兖州,我便收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