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过了武平城,往南便是秋风原了,这里正是当年风烈团与张烈初次交战之地。
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雨终于停歇,满地落红堆积,金风掠过之处,枫林沙沙作响。
赵汐来到父母的衣冠冢前,扫尽落叶,拂去碑上厚厚的尘土,跪在地上,一拜到底。
秋风湿润而清冷,赵汐仰起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种种回忆涌上心间。
当年也是在这里,他被教军团团围住。
月黑风急,面对十余名敌人,他独自一人挥舞着双刀,虽已受伤,却毫无惧色,只想杀出一条通往武平城的血路。
危难之间 ,一道倩影凌空而至,两柄寒剑如飞鸿踏雪,助他脱离了险境。
那时的吴叶就像一道光,凭空降临在鲜血淋漓的土地上。
她将他救赎,他对她满心倾慕,一往而深。
……
望着爱人的背影,吴叶亦感慨万千。
那一日,赵汐第一次披上风烈团的黑焰斗篷,跪在父母的衣冠冢前,立誓为匡扶大兴而战。
那时的他沉痛而坚强,失去了亲人和家园,却不甘向命运低头,和她真的很像。
时光如白驹过隙,二人一路历经诸多磨难,终于从并肩而行的“吴首领”和“赵公子”,成为了相濡以沫之人。
一片飘落的红枫拂过吴叶的脸颊,她缓缓走上前,跪坐在赵汐身旁,面对衣冠冢,沉声道:“赵大人、赵夫人,往后余生我都会照顾好小汐,您二老请放心吧。”
阿叶的话语温暖而真挚,赵汐心神一颤。
当年赵家罹难时,他尚能抑住眼泪,但此刻他看向吴叶,两行清泪不觉地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吴叶也出神地看向他,清婉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赵汐转向衣冠冢,声音低沉坚毅:“爹、娘,孩儿已查明,害你们之人并非张烈,而是蒋滔和郎鸿,还有他们的幕后主使陆凌峰。我定会杀了那些恶贼,替你们报仇雪恨!”
吴叶亦正色道:“赵大人、赵夫人,我李轻云定会收复苍岭府,铲除祸国奸贼,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二人面朝赵汐父母的衣冠冢,庄重地齐齐叩拜。
赵汐牵起了吴叶的手,两人踩着金红的碎叶,迎着萧瑟的秋风,继续踏上征途。
……
秋风原往南共有两座大城,一是位于西南方的牧云城,此地乃何遇的故乡;二是位置更加偏南的岷城,此地正是郎鸿的大本营。
由于武平、牧云、岷城这三城互为犄角,吴叶决定派贾曦和前去抵御牧云城的援军,她自己亲率大军直捣岷城,准备一举击破郎鸿。
【二】
红日西沉,晚霞尽染山峦,橙光透过暮云,一幅醉人的光景。
牧云城东郊的浣花镇,兰公子驱车来到一座宅院前,这里正是沅姬曾经的家。
当年沅府被郎鸿的手下焚毁之后,有人在残垣之上新建了一座宅院。然而,由于近来苍岭府战火蔓延,这家的新主人已去逃难,只留下一座偌大的空院。
沅姬满怀着好奇,快步走入中庭。眼前是一座低矮的假山,周围环绕着一大片花圃。
由于时值深秋,满园的奇花异草大多都有已枯萎,但仍有少数在顽强盛放,足令沅姬满心欢喜。
沅姬蹲在地上,翻弄着花花草草,想从中挑到一束品相尚好的花。这是她少女时期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回到熟悉的“家”后,她又情不自禁地玩了起来。
“大小姐,我刚听附近的流民说,雁行军已在前往岷城的路上了。”
悠懒的声音传来,兰公子手中摇着一把不知从哪里“缴获”的折扇,款款来到沅姬身后。
沅姬一听,倏地站起,又惊又喜道:“真的吗?那我们快去帮他们吧!”
兰公子笑道:“不是吧?对付郎鸿那个蠢货,江都、雁行二军皆已到场,何须咱们插手?”
“哈哈…确实,郎鸿就是个蠢货……”沅姬干笑了笑,眼眸一沉,“但你别忘了,我的家人正是被郎鸿所害!你可是向我发过誓,要替他们报仇的!”
兰公子一听,顿时敛起了散漫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小生明白了,小生择日就扮作教民混入其中,找机会取下郎鸿的人头,用红绸布包好,献给大小姐。”
“嘻嘻,这才算有诚意嘛。”沅姬满意地点了点头。
兰公子唰地合起了折扇,饶有兴味地说道:“大小姐,小生甚是好奇,若那郎鸿死了,沅家大仇得报,之后你有何打算?”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沅姬侧过头,若有所思,“郎鸿是死了,可萧重光还活着,杨大人…哦不,现在应该叫夏大人,一定还会继续追捕萧重光。所以,我还会继续帮助夏大人,能有机会救一救受伤的雁行将士也好。”
说着,她抬眼看向兰公子,眨眨眼故作温柔地问道:“公子,你还会帮我嘛?”
红日西陲,晚风吹起沅姬凌乱的发丝,殷红的衣袂明艳如火,望之风姿楚楚,令人心醉。
兰公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拱手一揖道:“大小姐看得起小生,小生自会帮忙到底。”
“是嘛?那本小姐可信了你哟!”沅姬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正好,我也想问问你,若郎鸿、萧重光皆已伏诛,天下终归太平,你又有何打算?还会像从前那样,做个偶尔行侠仗义的闲散公子吗?”
兰公子微微点头,笑容疏朗:“或许吧,和从前一样,遇到不平之事,便管上一管,救一救那些无辜之人。”说着,他又添油加醋地补上一句,“比如某些被山贼王抓走,险些当了压寨夫人的倒霉女子。”
沅姬桃花眼一瞪,正要嗔怪,兰公子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不过,小生不会离大小姐太远。”说罢,兰公子深情款款地看向她,“因为,你就是我的江湖嘛。”
沅姬愣了愣,随即捂嘴笑出了声。
听多了兰公子的甜言蜜语,她自动忽略了兰公子上句话中之意,漫不经心地继续山贼王的话题:“这样嘛?那些倒霉女子今后可就有福了,你略施小计,便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