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坐前头的好轿子。等阎王来了,二姐也要冲这么快,抢第一辆轿子坐啊!”
“谈宝璐,你你你!”谈芙眼睛气得滚圆。
“谈芙,”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身呵斥,谈魏和大夫人也到了。
谈魏一早忧心忡忡,见谈芙那满头金钗,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穿的是个什么东西?我带你们是去礼佛,不是去争奇斗艳的,你娘到底怎么教的你?还不快给我把你那满头花给取了!像什么样子,你瞧你宝璐妹妹,多么得体。”
谈芙脸涨得通红,又不敢跟谈魏顶嘴,气得小声嘟囔:“她怎么得体了!那料子,那料子还是我给她的呢!”
谈宝璐那身被她克扣下来的半新半旧的料子,这会儿在谈魏眼里倒成标杆了。
谈芙赌气将头上的牡丹花取了下来,往地上一扔,“我不戴就是了!”
说完她跺着脚,噔噔噔地要上第一辆轿子。
“你往哪儿去呢?”谈魏在她身后又喝住了一声,“你娘真是越来越惯着你了,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你穿成这样,还不到最后那辆轿子里躲着去。”
后面那辆轿子?
她怎么能坐最后一辆?谁都知道,轿子是按身份排的,越坐到后面去,越说明在谈家不被重视,不受宠。明明最不受宠的,就应该是谈宝璐!
谈芙惊讶地说:“可是,可是谈宝璐要坐那一辆啊。”
谈魏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换过来。”
谈芙气得要哭了出来,转脸向她的好姐姐谈茉求助。
谈茉也不沾这趟浑水,这会儿已经准备上第二辆轿子了,哪儿还管她?
“还不换?”见谈芙还不动,谈魏脸拉得更长了。
“换就换!”谈芙红着眼眶跑去最后那辆轿子。
谈魏发完火,气稍稍消了些,指挥道:“行了行了,准备走。”
各人连忙应道:“是。”
谈宝璐同谈茉一起坐进了第一辆马车。
谈茉冲她微笑了一下,端糕点给她,笑盈盈地说:“三妹妹,这是秀轩坊的雪花糕,妹妹没吃过吧,今日就赏你尝一些吧。”
谈宝璐瞟了一眼盘子里几小块白色糕点。
她在谈家的确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上一世,她一直坐到了皇后的位置,赫东延心情好时,为了讨她一个笑脸,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物都捧到她的面前。面前这小碟里的几块用山药捣成的白惨惨、软踏踏的雪花糕,了,连端给她品尝的资格都没有。
她也不耽于享受,吃东西就是为了活命,能入口便可。
她这会儿更想吃的,还是那晚的莲花酥。
她回了谈茉一个浅淡的微笑,说:“我不喜甜食,姐姐慢用吧。”然后转头看向了窗外。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比起谈芙将坏写在脸上的,谈茉这种笑里藏刀才更加可怕。
马车缓慢行驶着,车窗外传来一声高,一声低的叫卖吆喝声。
谈宝璐掀起车窗垂帘一脚,天才蒙蒙亮,热闹的街道已然苏醒。
辛勤的小贩在路边支起一大口黑铁锅,烧着滚烫的开水,包着香菇、粉丝和豆腐干的白胖素水饺,宛如一群油光水滑的大肥鹅,一只接一只的跳入水中,不一会儿咕噜噜响了几声,翻起肚皮浮到水面,一碗热气腾腾的素水饺就做好了。
这一天是不能碰荤腥的,吃的都是素菜,素菜也能做出花样来。客人花了两文钱,能买一两,五文钱,能买三两,出手再阔绰点的,能再另点一碗炸花生米、炸散子、凉拌小豆腐。
沿街还有画糖人的,画风筝的,编竹筐的,编竹蜻蜓的,吞长剑的,吐火球的,吃的喝的玩的闹的应有尽有。
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曾经国泰民安的场景,在她的记忆里都快要褪色到记不得,她现在只想用力牢牢地再记住这一幕。
不知不觉,喧闹的叫卖声渐渐淡去,树木渐深,鸟雀也渐多,啾啾叫个不停,忽地听见远方飘来一声钟鸣,云开消散,鸟雀四飞,一座掩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雄伟寺庙显露出来。
轿子停下后,谈宝璐同谈茉、谈芙一起跪在谈魏和大夫人身后。
一同候着的,还有其他文武百官及家眷。
在赫东延御驾到来之前,他们要一直在这儿等着。
太阳出来了,越升越高,有年迈的老官被照得撑不住,硬是由人扶着搀着,才能勉强半站着。
不知又等了多久,两道禁卫军奔了过来,紧跟其后的是持仗的宫女太监,赫东延的龙轿终于姗姗来迟。
众人均低着头,惟有天真烂漫的谈芙偏将头昂着,想要一睹龙颜。
赫东延一身龙袍,头顶金冠,脸颊瘦削,五官英俊,眉宇间有一股玩世不恭的风流之气。与他同行的还有后宫中几位妃嫔,惠妃、月妃的轿子紧随其后,最后面的是位新人,听说是新封的,颇为得宠,叫宝夫人。
远远瞧见龙撵上的赫东延,谈芙心花怒放地小声嘀咕道:“我以为皇帝是个老头子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谈茉说:“皇帝怎么会是个老头子,他今年才刚二十一呢。”
赫东延下轿后,没有立刻入庙,反而立于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谈芙好奇地问道:“还有谁要来么?谁敢让皇上这般等着啊?”
这时一顶青色马车朝这边过来。那轿身除了颜色不是明黄色,其形态、气派,绝不逊于龙轿。轿沿上雕着八爪蟒蛇,乍一眼看去,好似盘旋着八只恶龙。轿子前后均有太监、宫女、禁卫军开道。
“这到底是谁的轿子?好大的气派,竟然让皇帝等着他!”
谈茉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那是武烈王殿下。”
岑迦南的马车在谈家的斜前方停下,两名小太监匆匆过来打帘。
谈宝璐下意识地将头低得更深。
眼角的余光中,是一只黑底镶白珍珠官靴踏在了地上,跟着垂下来的,是那身熟悉的深紫色官袍。
谈宝璐将交叠地行礼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始终没有抬头,更没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