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祈牵过气球,脑袋晕晕乎乎的。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连着发高烧,迷迷糊糊烧醒了,看向窗外的日色,分不清是黎明还是傍晚。
许思祈启唇,还没说出谢谢,程屿年就已经离开,朝那一堆穿着深蓝色队服的人走去。
有位穿西装的中年人拿着话筒,被其他同样年纪的人簇拥在前,他说了些赞词,又表达了些肯定,最后升华到国家航空事业的高度。
许思祈完全没听清,领导的致辞、耳边的风声、周围人对程屿年窸窸窣窣的讨论。
对她来说,整个操场都是一片粗糙的雪花噪点,只有一抹红依稀可见。
“思祈,”师雪菁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笑道:“怎么?被程师兄帅到了?”
许思祈猛然回神,拽了下手中的气球,没正面回答:“他...好厉害。”
“那当然。”师雪菁下颚微扬,俨然一副前线小迷妹的模样,“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是队长啊。”
以前听的都是些称号。
什么专业第一,什么奖,什么队长的。
很多人听了这些来自他人的评论,习惯性会用想象去把他加以神话,可深度接触后,又偶尔生出“不过如此”的念头。
人总是喜欢造神,又将其拽下,以体验一种毁灭的快感。
但还是有这样的人,你发现你的想象远远在后,根本追不上他的光芒。
许思祈牵着红气球,顺着散去的人潮走。
刚才仿佛四肢血流热涌的劲头已经歇下来,噪点也被风吹了个干净,她大脑一片清明。
那是程师兄。
就算换了随便一个小朋友的气球被挂在了投光灯上,他也会帮忙取下来。
一是因为他做得到,二是因为,他是程屿年。
一个越接触,越会发觉那冷淡俊秀模样下,性情极其温和又耐心的人。
许思祈回寝,将红气球栓在床头杆上,拿好衣服和洗漱用品去淋浴间洗澡。
紫荆苑什么都好,二人寝、白瓷砖、独卫、小阳台。
但就是没通热水,还得去每一层的集中淋浴间。
许思祈将一卡通插入刷卡机,热流从天而降,烫着人褪去衣物后发凉的每一处肌肤。
哎。
许思祈边抹泡泡,边对着墙叹气。
风吹的时候脑袋还是清醒的,但热水一淋,似乎在那种氤氲的白雾中又混乱了。
她闭着眼也能想起那只修长又干净的手,因为瘦,指节清晰而明显。
在众人围观时,朝自己递过红气球。
许思祈觉得,她的思想,好像出了点问题......
-
回寝后,许思祈洗完衣服又吹干头发,忙碌了好一阵才得空。
一拿起手机,就看见铺天盖地的微信消息。
先回了些置顶的,又顺着往下翻。她一项一项地应着,忙的仿佛批阅奏折的皇帝。
许思祈的手指微滞,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个陌生的新群,叫西政史慕课录制。
她点进去,发现已经有很多聊天记录了。
一个比较写实的头像在不断地发言。
灯火阑珊:【非常感谢大家支持我的工作,辛苦大家在本周六上午9:00到达录影棚,一起录制西政史导论。】
灯火阑珊:【地址:江柳区名山公馆E座22楼。】
灯火阑珊:【拍摄前提醒事项:
1、录制时如需要提词器,请携带文件为字稿。
2、需要注意服装,最好和模板底色为反差色。请不要穿波点、条纹、格子的服装,若没有把握,可穿出镜服装拍照,我请编导进群后确认衣服是否合适。
3、可以有少量配饰,但不要戴贵重物品。】
......
他后面又发了些任务,主要是让同学提前准备几个问题。
比如,为什么选修这门课,想从这门课中学习什么,与我国政治思想史相比,你最感兴趣的是什么。
许思祈在滑动时,下方显示有新的消息,但她怕错过老师的要求,所以耐心地一条条看完。
后面是同学在回话,或者提问,最后都是大片的“收到。”
许思祈正要回应,只见——
灯火阑珊拍了拍“Blessing”说:老大好,给您请安。
灯火阑珊:“......”
许思祈:“......”
其余同学:“......”
许思祈第一个念头是,这老师还挺潮流,知道连按两下别人的头像就可以拍一拍。
下一秒——
“啊!!!”许思祈在寝室里尖叫,把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师雪菁吓一跳,师雪菁装作凶巴巴地瞪她。
但许思祈一点儿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当初刚出拍一拍这个功能时,她就把自己的资料设置成“说:老大好,给您请安”,就此占过不少人便宜。
但此刻,天知道,那些得意都像回旋镖般,把她扎的头破血流。
许思祈绝望,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好几种解决方案:
一、退群。
但不现实。
二、改微信名。
Blessing是谁?不认识。
三、改拍一拍内容。
找人再重新拍一下自己?
许思祈点开自己的微信资料,哭丧着脸,把那一排罪恶的文字删去,又换成新的。
她觉得第三种方式最合理。
但这个群里的同学,大家彼此都不认识。
许思祈想到最初拉她进群的那个人,她犹豫着,点开与程屿年的聊天框。
“程师兄,拜托你...在群里拍一拍我?”
神经病啊!
许思祈把那排字一一删去,她红着脸,又重新点开西政史慕课录制群。
手指轻颤片刻,许思祈将手机摁熄,远离,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