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口。李/明夜蓦地笑了笑,远远抛了一根烟过去,他头也没抬就接了,随手点燃抽/了一口,道:“来这么早?”
“闲着也是闲着。”李/明夜凑过去看了看,那些靶纸里居然还有完好的,顿时挑眉,“你还会有没打中的时候?”
“打不中很正常。”靳一梦弹了弹靶纸边缘,指间一星烟灰落下,“1350米……我不是军/队狙击手,我习惯的瞄准镜归零在100米。”
子弹的飞行轨迹是一条曲线,所以瞄准镜上的瞄准点与弹着点总会存在误差。靳一梦口/中的“归零在100米”,指的就是通/过调整瞄准镜,使距离在100米时,他的弹道会和瞄准点重合。
当然,实战中距离肯定不可能恰到好处地永远在100米,间不容发的战斗也不会让他有时间再去调瞄准镜,这就要求他必须熟悉手上武/器的射表。简而言之,他必须把归零100米时,不同距离下弹着点和瞄准点的误差给背下来。
由于已经成为了角斗/士,近距离狙击显然不能满足他的战斗需求了,所以他决定多整几张射表,以应对不同情况下的战斗。
这就是他这一百多个小时里干的活儿……这听起来真是挺痛苦的,所以他偶尔会打300米左右的流动靶放松一下筋骨。
李/明夜算是半个懂行的,脑子也够活泛,心念一转已经懂了十分。她笑道:“你还真是个警/察?”她是真没看出来,这世上就没有比靳一梦更不像警/察的人了。
“老/子还是党/员呢。”靳一梦把靶纸归到一旁,冲李/明夜招了招手,“过来坐。”
李/明夜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过去坐下了。不出意料的是,靳一梦确实和她约了下次一起进入历练的时间,李/明夜也就满口答应,笑容极甜美。
靳一梦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嗤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她脸:“你这一口甜一口咸的,究竟要玩哪一出?给个明白话。”
他确实是有些奇怪,毕竟人类清除计划中,李/明夜实实在在是生气了的,那句话撂下来简直狠得板上钉钉。结果一转头,这女人又换了张脸,活色生香地把他拖到床/上去鬼混。靳一梦知道自己长得好,但也不觉得自己真能帅到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想知道?”李/明夜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眼神诱/惑,“亲我一下。”
靳一梦一哂,还真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记,犹如落羽一般的,轻到被碰的地方简直能痒起来。
仿佛敷衍,又似乎挑/逗。李/明夜按了按嘴角,笑得又甜了一些。
“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靳一梦淡淡地问了一句,“规矩立下了,事儿才好办。”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靳一梦并不想被李/明夜惦记上。被她惦记上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里昂、奥古斯托、地狱火、休斯顿的市民,数个血/淋/淋的例子历历在目,就连他自己,都实打实地差点死在李/明夜的手上。
李/明夜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笑:“你怕我?”她索性整个人坐到了靳一梦怀里,双手扶住他的脸侧,贴近了那张/平静淡漠的脸。“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害你的……这样吧,以后只要你不挡我的路,我就不害你。要是我挡了你的路,你跟我说一声,我换条路走。”她在靳一梦嘴角轻轻/舔/了一下,撒娇一般细声细气地问道:“现在还怕我吗?”
靳一梦不为所动,只挑了挑眉:“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你让我觉得很有趣。”李/明夜如实回答。极近的距离,她笑容里融化出一点没心没肺的轻佻,满不在乎地道:“你只需要一直有趣下去就行了,但也别有压力。音乐会出/售门票,可是真正的音乐家从来不会刻意讨好观赏者,一场扭曲的表演对真心想要欣赏音乐的人来说是没有价值的。”
有趣?靳一梦神色古怪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品味了一下,实在理解不能,终于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个儿想想,也觉得没必要再去寻思了,有什么意思呢?顶/破天也就是个死,但他靳一梦也没怕过死。
靳一梦是那种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他有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和淡漠。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与李/明夜是极其相似的——他们对于命运这个无情无义的婊/子从不抱有任何的幻想,所以他们永远能坦然承受所有落在身上的风刀霜剑。
靳一梦把靶场调整成了50米的移动靶位,拍了拍李/明夜的腰,示意她自个儿玩去。
李/明夜从善如流地起身掏出了格/洛克,压满子弹开始熟练地瞄准和射击。她道:“你也不用太看得起我,指不定下次历练我就死了呢?能活着我挺开心的,如果一不小心死了,那也无所谓,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靳一梦低头继续看靶纸,不置可否地说道:“我反正就只看见你跟玩魔术似的,把里昂和地狱火玩的团团转。”
“一件事情有一千个可能和发展,你只是恰好看到了我认为最有可能发生的两件事而已。这两件事发生了,我告诉了你我是怎么盘算和设计的,所以你才觉得剩下998个可能我都可以算到。”李/明夜认真地瞄准那些满场乱跑的靶子,砰砰枪响中随口搭话,“这只是算命瞎子和风水先生的把戏……嗯,你破财了,我问你是不是养了鱼,你没养,我就让你养鱼聚风水;你养了,我就告诉你这鱼不行,让你换。最后我让你去和我有关系的店里买新的鱼和鱼缸,店老板给我抽成,我还能收你一笔钱。”
李/明夜总是很擅长举一些似是而非又恰如其分的例子,把那些令人死去活来的阴/谋诡/计形容得犹如儿戏……当然,或许在她看来,这一切就是这么回事。
靳一梦已经把所有看完的靶纸归到一边,抬头看了看李/明夜,突然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很有趣?”
“嗯。”
“我觉得你也很有趣,李/明夜。”靳一梦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语气中有些许轻飘飘的感慨意味,“你就像那些娃娃兵,端起枪就能眼都不眨地杀/人,放下枪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你和他们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有主/子,所以行/事有谱,你没主/子,所以你就由着性子来。”
靳一梦生平阅人无数,除了在陈柏之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