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姿蓦然回眸。
还挂在耳际的手机怔然放下，就像被逮到什么，慌张地挂了电话。
他穿过伍俊和施黎，踩着灰棉拖朝她走来。
就穿了薄绒黑毛衣，长裤。大概他的室内很温暖，所以没有披一件外套。
“嗯？”走近，眉压着眼下幽邃的光，扫了眼她握着手机的手。声音沉了沉。
祁姿无措眨了睫，“抱歉，我刚……有点私事。”
夏承议凝着她一瞬。她的口罩拉下来了，露着抹了淡妆的脸。清透的肌肤，眉目漾着潋滟，裸粉的唇，饱满没什么纹路。环保皮草大衣，立领处拢着几绺她的秀发，内套针织裙，毛绒鞋。
“不礼貌。”他说。
祁姿僵了下。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了身。
他背着她又说：“跟进来。冷。”
祁姿悄咬了下唇，跟上他的步调。拉过施黎的胳膊，略有紧张。
夏承议看上去似乎生气了。她这样确实很不礼貌，一时昏了头。
施黎小声：“程？”
祁姿应：“嗯。”
“好吧。我感觉你同学好像有点生气？”施黎咽了咽口水，尽量低声，怕给前面的男人听了去。
祁姿寞然垂了眸，“好像…是…”
从原本酸涩愤痛的心境中缓和，投身于另一个世界里。没人在意被挂断电话那头的人心情。
公寓室内很温暖。处处透着种单调的奢华。
“祁小姐，热茶。”伍俊沏好茶后，先给祁姿送了一杯，随后是施黎。
夏承议无拘束地坐在他的位置，长腿交叠翘着，这样的姿势在他身上，流露着说不明白的优雅感。修长指节弯曲环着杯咖啡。
祁姿离他的位置近，能闻到咖啡的醇香浮了丝苦涩。也许是美式。
“谢谢。”她应伍俊。
不经意余光落在夏承议的俊脸上。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薄唇。光影下淡漠内敛，又不死沉沉。只是冷冷的，萦着傲然。
他眉梢动了下，视线与她相接。
祁姿下意识转动眼珠，移开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视，他的眼神说不上来的令她招架不住。
霎时间的寂静，在几人间蔓延滋生开。
一时都无言。
施黎有些坐不住，肢体碰了碰祁姿。祁姿不断小口抿着茶水，她也不喜欢这么尴尬的氛围。暗想着，她决定开口，离开这里。
“吃早饭了吗？”
祁姿刚欲启唇齿，夏承议抢先出了声。
“还，没。”祁姿下意识回道。
夏承议朝伍俊递了个眼神，“吃完早饭再走吧。”
“多了一份。”
伍俊的动作很迅速，端了一份德式早餐出来。
放在了祁姿的面前，一块面包，滑蛋，还有配好的果酱。
果酱是红色的，祁姿以为是草莓酱。
夏承议喝了口咖啡，说，“是你最喜欢的树莓酱。”
祁姿心里倏地一紧。他还记得。
这样一来，拒绝的话到了口边，也只好咽下去。
施黎察言观色着两人，抿吧着嘴，眼神在两人间穿梭，仿佛看穿了些什么东西。
这决不是普通同学。施黎敢拿全身家当赌。
初晴的光透过玻璃洒进来。
唇齿间浸润着树莓果酱的甜腻。
她只试着吃了几口，“晚上还要穿礼服，不能吃多了。”
虽然许久未见，和他对话，不似沉默时的寂静，反倒是一种自然舒适。
他不会是为难人的主。
夏承议起了身，弯腰抽了张纸，递到了她的面前，手指指了指他自己的唇边，“脏了。”
祁姿接过，“谢谢。”纸拭去污渍，清木香绕在鼻尖。
“既然东西已经物归原主，我和小黎就不打扰您了。”祁姿说。“等会儿还有些杂事。”
夏承议饮完最后一口咖啡，“好吧。”
“伍叔，送客人下去。”
祁姿和施黎最后走时，夏承议落了一句。
“有机会再见。”
“Mein guter Klassenkamerad。”
我的好同学。
德语。祁姿没听懂。
伍俊看向祁姿时，脸上的笑深了深。
-
一回去，祁姿就把程鹤屿拉黑了。
忙碌的下午开始了，化妆师就绪。
从品牌方借的礼裙和珠宝首饰，共有三套。
施黎也不停歇，帮她处理很多琐碎的地方。
一切都顺利的开展。
直到严红发来的消息，打破了这所有。
严红：[你没去宴会的事，没当面跟沈导说？]
严红：[沈导下一部钦定了杨菁。]
严红：[之后的场次不用去了，我给你买好了今晚九点的机票，中转伦敦和香港。]
祁姿晃了神凝眉，不顾化妆师在她脸上捯饬，点开了和沈柏的对话框。
停留在她给沈柏导演发的不去晚宴的事上。
祁姿再去发消息，直接弹出了[您还不是他好友……]
事多了，她都忘了沈柏导演没回她消息的事。
虽然也预料到了杨菁那天会这么突然的原因，但有时候某些感情是止不住的。自如的转换情绪，某些情况下，祁姿承认她真的做不到。
想了下，祁姿决定重新添加了沈柏的微信，验证消息表达了她的抱歉。尽管沈柏是不会再添加她了。
冬的落日余晖融着雪。她的心沉了又沉。怎么就忘了，没有靠山背景的她，在圈子内哪有拒绝的权利。意外来临，就是错失机会，但错失了就是错失了。她没有选择转圜的余地，没有任何筹码。
“小黎。让他们都走吧，后续工资结给他们。”
“晚上九点的机票，回楠城。”祁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