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筠瞧了瞧玄渊粘满鲜血的手,玄渊看了看庭筠身后死状惨烈的杀手,互相沉默了一瞬,随后玄渊首先开了口:
“出了意想不到的内鬼,被暗算,杀出埋伏后向着偏僻方向藏避,没想到你会在这儿。”
话都坦白到这份儿上了,就是要庭筠也如实地说明情况。
“拿钱办事,想先奸后杀,被我干掉了。”庭筠直言不讳。
玄渊被她的语出惊人给滞了一下,清咳一声,说道:“先离开这儿,我已经发出过信号了,驰援的人很快就会来。”
说着边伸出较为干净的左手,就要将庭筠牵走,却被庭筠反握住手腕,将他的袖口撸起,随着极细的银针扎入,它表面裹着的一层药液状的东西快速流入皮肤下。
玄渊感觉到有什么在体内躁动,手臂一阵僵麻后,皮肤猛然突出来一块,像是有什么活物,并不断向着银针扎入的方位蠕动。
银针拔出,一只漆黑的看类似触角的东西从伤口处伸出。
“忍一下。“庭筠眼疾手快地用妖力划开那个区域,另一种银针刺入,那个体内的活物随即融化为银色的汁,同血液一齐流出。
“你现在是不是妖力微弱?”她面色有些凝重,“以为是中毒,其实是蛊虫。下的有些时间了,要是再多些日子,它彻底寄生,你会被折磨致死。”
“绝大概率是身边的人,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玄渊扯下衣角包扎,冷肃道:“不用怀疑,我确认是他。”
话音未落,周围枝叶挲挲,一群黑衣人尽数现身,将他们锁于包围圈中。
“子蛊和母蛊之间相互感应,你怎么躲,他们都能找到的。”
庭筠转过身,与玄渊背部相贴,“你的人大概要多久赶到?”
“大概一字[1]左右。”
开玩笑,这么快,那我还怎么名正言顺地死掉。
“那行吧,我尽量保证他们到的时候,你不是缺胳膊少腿。”庭筠指间飞出银丝,似乎柔软如柳,所过却如利刃,瞬间深可见骨。
两人同这群黑衣人颤斗起来。
而这时,一道矮小的身影扒开树丛,看向不远处的混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这是?
不是让他来杀两个人吗?这是还又派了一波人来?
他其他大本事没有,就是以潜伏闻名,异化种的特殊能力——他只要想隐藏,那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辨认不出他任何的气息。
虽然有这项绝活儿,但她身体强度和妖力无法支撑,做不到顶尖的,便也只能委委屈屈当个辅助杀手,主打的就是一个趁其不备。
那个主顾明明说过,趁那对男女苟和之时,解决掉他们,再伪装成殉情的模样。
可现在这……这也没在干那事儿啊?
算了,不管了,反正拿钱办事儿,结果是一样的就行。
他抬起手中的弩,对准了男人,按下机关。
就在毒箭射出的那刻,一道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藏身之处,他被惊地一颤,心想:完了,被发现了,非但钱拿不到,命可能也得丢。
可让他震惊万分的是,女人完全可以拦下那只箭,却大呵一声:“小心!”
然后挡在男人身前,任由毒箭没入胸膛。
她像一只断线的纸鸢,倏忽坠落在地,男人惊慌失措地抱起她,徒劳地看着她不断呕出血。
脖子上一阵寒意,属于剑的锋芒让他知道,是那男人的救兵到了。
他颤巍巍放下弩,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黑衣人被尽数解决,可就算男人将丹药强硬地喂进怀中人嘴里,也无济于事。
她的手徒然地滑落,就这样咽了气。
——
金莲在黑暗中闪耀,那小团紫气静静地悬空着。
庭筠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再有什么大反应,直接坐了下来,问恶灵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口气说完可以吗?”
她现在对这个疑似雪荷的恶灵半分好感和耐心都没有。
但是这次的恶灵却想被注入了镇静剂一样,没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反而倒有些安静,但还是听不懂人话,自顾自地理解:
“我好久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你是想听我讲故事吗?”
好像这次似乎有点可以沟通的感觉了?
庭筠顺着她的话道:“是啊,我最爱听故事了,特别是自传,很有意思。”
恶灵似乎有些触动,她悠悠开口:“你别看我现在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我年少的时候,可是个十分热闹的人。”
“我经常站在通往主城那条道上卖烙饼,你知道的,做生意嘛,你要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那就是纯纯赔钱,所以需要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但我不想只当一个卖烙饼的,我那时觉得,我只是需要一个时机。你看,话本里头的女主角也是从小摊做起的,也住在又长又挤的箱子里,娘也总打她,后来发现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好吧,我还是有点和女主角不一样,我确实是我那大嗓门娘生的。”
“我给面相看着十分和善慈祥,却穿的和乞丐一样的老爷爷送一份烙饼;救下被扔到烂泥沟要死了的小土狗;经常自告奋勇去山上采药……
但是老爷爷并没有变成第二日来接我去仙界修炼的长老,小土狗没有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妖兽,后山也从来没有捡到过受伤的人……”
“我还是那个普通的、卖烙饼的穷姑娘。
唯一能看见大人物的时候,就是他们骑着骏马从街道疾驰而过时。
所有的故事都是从寻常的某一天开始的,
我悄然地等待着某一天,
而某一天就这样突然到来了。
领主的妻子,雪荷夫人,她病了。
而下达下来的命令,是需要同龄的女孩取下半小管自己的血。”
……
听到此处,庭筠皱了眉,她不是雪荷?
明明上次都能对应上啊,为什么这次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