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翎打量个遍,问道:“顾将军怎么不跟着?他那人要面子的很,见你身边带着这样的定要掀桌子。”
楚霄月听见这话神情自若地揽过景翎的胳膊,“这是我未过门的夫君。”
成婚日期定的仓促,婚书还没来及正式送往幽州王帐中,城中人不了解实情,只是听说将军大婚,更下意识以为楚霄月一定会嫁给顾明威。
而顾明威向来对二人婚事避而不谈,拖到如今两人皆到了二八年华,别家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许了人家,楚霄月这却迟迟没动静。
顾家对这事催的紧,又怕楚霄月等不及,提到这事总要拎着棍子将顾明威胖揍一顿,惹得他更加厌烦,折腾这么一阵反倒是楚霄月像个着急嫁人的小门小户。
顾家从百年前就在这凉城有祖业,永国战败后举家搬迁,连带着这层关系加上凉城天然的优势,楚霄月才将兵安排在了这儿,又因顾家庇佑才能在凉城定下来,如今顾着这份情谊,楚霄月也不会埋怨顾家什么,顾明威这副态度到正合她意。
楚霄月从军后,为了军中风纪总穿着铠甲,但平常出门不会穿的那样严实。早上出门时女侍给她准备的是身绢甲,头戴红羽轻盔。景翎长得高,因两人离得近,高束的红羽蹭着景翎脸颊,讨要糖的动作也成了拨弄羽毛。
楚霄月哄着他别胡闹,在众人的目视下告别,领着去窄巷边上的糖人摊,正值七八月,旁边的杏树果子成熟,散着诱人的甜腻味儿,景翎选了个圆滚滚的小猪糖人,果香混着糖人香气,趁着楚霄月付钱突然塞到她嘴里。
糖人摊老板没见过世面似的瞪着俩大眼递上找零,楚霄月也觉得不太妥,刚想吐了就见景翎忙挥着手打断:“别吐别吐......爹爹说,这叫甜甜蜜蜜,咱们以后也能甜甜蜜蜜。”
幽州新娘嫁人前为讨个彩头有吃糖的传统,而楚霄月从小在京都长大,京都的嫁娶一向繁琐,为了正式取消了民间习俗。
为了这个儿子,幽州王真是没少操心。
楚霄月将找零丢到桌上,拎起个糖人往景翎嘴里也塞了一个。
“你是我招的夫婿,要吃也得你吃。”
正当午的太阳晒得发烫,蝉鸣一浪接着一浪,景翎咬着糖人眼中含笑,伸手为对面人拂去轻盔下溢出的热汗,麦芽糖融化在舌尖,甜滋滋的。
景翎的痴傻据幽州王的说法乃是天生,长到十八岁心智还同六七岁的孩子般,却又生了副菩萨般的好样貌,俊美的叫人挪不开眼,老天爷总是这样,赐给人一样好的,便要剥夺其他的,总要有些不完美。
之前糖人摊老板老远就听见采莲女与楚霄月的对话,这下也将二人关系理的差不多,一边往炉具倒糖浆,一边打量着景翎身上的藏蓝色云锦飞鱼服叹道:“看着是个贵公子模样,若是个聪明的,怕是家里还不叫娶个将军这般的母老虎呦!”
楚霄月练兵时他曾见过,一帮子大老爷们都被训的不敢抬头,唯有城中百姓可以跟她打打趣,老板是个实诚的主,有什么说什么。
楚霄月正看着景翎的手发愣,直到听见老板的嘲弄才缓过神,推拒开景翎放在自己脸侧的手:“我自己来就行。”
见景翎开花似的笑脸突然耷拉下来,老板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于是慌忙解释道:“将军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对谁都撅着脸,不是讨厌与你亲近,日后你就习惯了。”
“对对,世子别生气。”楚霄月意识到自己脸色不对,行为也欠妥,就着老板递的梯子忙哄着眼前人。
景翎琢磨一会,若有所思似的点点头,“爹爹说了,娘子人不坏,翎儿不生气,喜欢。”
楚霄月面色一滞,表情没变,耳垂红的滴血,像第一次逛窑子的纯情童子,“幽州王净教你点子浑话,不学好。”
楚霄月贼吃这套,军营里男人多,大多数人也没将她当做个女子,吃酒时说的要比这荤的多,一开始还不适应,后来渐渐也习惯了,没想到如今竟还会为这样单纯的话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