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赵院长眉目间有几丝顾虑，“难保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病人发病有时候是猝不及防的。”
“嗯，没关系的，我会注意的，不是还有医生护士和护工吗？”颜千绘回他。
赵院长本以为她只是来参观两下，却未曾想她是要沉浸式体验，这样的话，如果出什么事，院方是要担责的，他也不想多惹麻烦。
见赵院长神色犹豫不决，程式言开口，声音沉静但却有力，给他注入了一阵稳定剂，“我们可以签一份免责声明，我跟她一起。”
听见后半句话的颜千绘倏地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讶然。
他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导演都需要敬业到这种程度的吗？难怪那么多作品能拿奖，原来他除了拍摄，还会和演员共同深入体验角色，参与到每一环节的制作流程，用心至诚拍出的作品怎么可能不打动人心。
程式言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赵院长也没话说了，只是多加叮嘱了几句，“有什么事随时找医生护士。”
之后他们和赵院长谈了保密事项，希望院方不要提前泄露他们在这里的消息。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午饭时间，程式言和颜千绘去外面吃的，饭后顺便去买了一些贴身用品，最后又到了一家文具店买了两样东西，笔和笔记本，记录他们在精神卫生中心所观察到的一切。
真神奇，他们两都是喜欢手写记录东西的人。
下午一点半两人回到精神卫生中心，护士显然已经被赵院长提点过了，笑意从容，只是眼里还是潜藏着一丝惊喜，她自我介绍“我叫莉莉，你们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莉莉边走边给他们带路，沿途介绍各个房间，最后她停在一间房间门口，进去取了两套病服分给他们。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都还在睡觉，”莉莉又拿出两个小东西递过来，“这是人身攻击报.警器，有突发状况按动报.警.器，会有医护人员赶过来的，下午两点半给病人做康复治疗，你们可以在边上看。”
下午两点半，午休结束的病人被带到诊疗室治疗。
电疗室外有好些个等待的病人，他们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一直嚷嚷着自己好饿。
莉莉语气轻柔地哄着大家，“等会就能吃了啊。”
她带着穿戴好医护帽的颜千绘和程式言进了电疗室，躺在床上的即将要做MECT的病人，看着她傻笑要起身，莉莉帮他把衣服扣子解开，“小许先乖乖躺下。”
另一个护士上手把他乱动的手固定住。
检查完心肺，医生将麻醉剂注射进他的静脉，要给他做全麻，当针头刺进皮肤时，小许龇牙咧嘴的嗷嗷叫，医生早就习以为常，淡定地将电极片贴在他头大脑两侧，麻醉得差不多，医生按动治疗键。
按键后到结束这个过程很快，十分钟不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小许被送回了他的病房。
一个接一个的病人相继进入电疗室，一套套重复的流程走下来，往复循环，一个疗程结束还有下一个疗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僵化的模式，甚至有许多病人，他们自己就是僵化的。
所有的背后，是亟待被治愈的破碎的心，莉莉告诉他们，来治疗的病人里，大多是有重度精神疾病的，这些病人要么是自己有求生意愿来寻求帮助的，要么是家人想要治好他们的愿望强烈。
知道他们患有精神疾病的人都不可避免地会害怕他们，认为这是个潜在的随时会爆发的炸弹，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们比谁都希望他们能好起来，他们从未得过这样的病。
精神卫生中心的晚饭时间很早，五点就开始吃晚饭，随后是活动时间，七点半护士们连哄带骗地让病人们吃晚餐药，莉莉拿着两颗话梅在小许面前晃，“乖乖吃药，才能吃糖哦。”
小许听话吃了药，张望着眼睛讨要话梅，莉莉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给你了。”
全部病人都吃完晚餐药，八点他们就要洗漱睡觉，医生护士查完房才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莉莉转动酸痛的肩膀，带颜千绘和程式言到他们的住处，虽是他们要来体验的，但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和病人住一间房，所以院方就安排他们住在医生宿舍，两间毗邻的双人房，上床下桌。
“今天那个小许，他怎么了？”颜千绘对他印象深刻，这个男孩子看上去不到18岁，年纪轻轻的，两只眼睛却呆滞无神，瘦得脸都要凹进骨头里去。
莉莉叹了口气，看了眼程式言，随后道：“这孩子也是可怜，小时候被绑架过，受到虐待，得了精神分裂症，别看他今天还算乖巧，前几天饭都不肯吃，经常发怒砸东西说我们要害他。”
“那他现在情况稳定吗？”程式言的声音响起，走廊空荡幽长，最后一个尾音回荡在空气里。
“做了几次MECT，好些了，本来该上大二了，现在学也上不成了。”
安顿好他们，莉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医生宿舍有独立的卫浴，颜千绘冲了个澡后就在躺在床上，时间还早，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拿出手机想要给程式言发消息，一看信号，她颇为无语，这是在山里吗？
一条“你睡了吗”的消息，发了三分钟才送到他那里，有时差的交流实在让人头大，等待的过程一分一秒都清晰漫长，简单的对话被拉扯成绵长无期限的延迟，0.25倍速都不带这样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有人敲了她的房间门，颜千绘爬下床，披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程式言站在门口，“方便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