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江念卿携小杏前去赴宴。
将军府宽敞气派,陈设华贵,是寻常府邸不能相比的。
江念卿到了正厅前院,见院中站着不少女子,个个都打扮地光彩亮丽,正说笑着赏花。
谢燕庭坐在席上,正拿折扇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他身侧还站着个穿着碧荷色长裙的女子,身姿容貌皆是上乘,神色不虞。
应当就是沈梦娴。
厅外的姑娘们都没见过江念卿,看向她的目光俱是疑惑,京城何时有了这号人物,能来参加长公主的席面。
有个姑娘直接开口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小杏正要回答,谢燕庭的声音忽地插进来,语调上扬,“哟,我表嫂来了。”
他提起鸟笼朝这边走来,步子懒洋洋的,周身的贵气却不容置喙,今日穿着件花纹繁复的朱红色长袍,和那张俊美的脸一样张扬,笑起来时,狭长双眸勾起的弧度撩人至极。
江念卿彷佛看见迎面走来只开屏的孔雀,高傲又美丽。
她垂眸,屈膝行礼道:“世子安好。”
“表嫂客气。”谢燕庭笑道,那鹦鹉也有模有样道:“表嫂客气,表嫂客气。”
江念卿:“……”
谢燕庭顿时哈哈大笑。
沈梦娴走到谢燕庭身边,问道:“这是?”
“这是江家三姑娘,宣王未婚妻,你也该喊一声表嫂。”
谢燕庭说完,江念卿顿时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锐利许多,打量也更为放肆。
众人窃窃私语,不加掩饰地看向江念卿。
这位听闻已久却难得一见的未来宣王妃,如今活生生站在眼前,可不得好好探个究竟。
更好笑地是,这谢世子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喊的出表嫂二字。
可不就是他调戏了人家?
沈梦娴微微颔首,“原来是江三姑娘,久仰。”
虽说着久仰,语气却没多客气,连半分笑意也没有,眉眼是难掩的冷意。
“沈姑娘安好。”江念卿行了礼,沈梦娴只点了头,只同谢燕庭说要去瞧瞧长公主后便离开。
小杏嘀咕:“姑娘,她好大的架子啊。”
江念卿没说话,谢燕庭却笑道:“这话我可听见了。”
鹦鹉也一板一眼道:“这话我可听见了,这话我可听见了。”
江念卿真是怕了他了,也怕了这只鸟了,低声恳求道:“丫鬟失言,请世子见谅。”
谢燕庭笑意清朗,“表嫂见外了。”
鹦鹉语气悠扬,“表嫂见外了。”
江念卿:“……”
这什么鸟啊。
赵盈出来后众人便都行礼落座,她坐在首位,以酒敬了众人,有人提议先作诗小娱一番,赵盈自然应允,拟定诗题为吟春。
江念卿顿时想打哈欠,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吟诗作赋。
从前老傅也想让她学些诗词,好修的文雅沉静些,可是她一见着诗句就犯困,医书能倒背如流,几句诗却磕磕绊绊背不出来,先后气走了三四个学究。
她冷不丁对上沈梦娴的目光,心中一咯噔,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沈梦娴微笑着开口,“听闻江三姑娘自小养在江南,江南养才子、出美人,想必三姑娘也是文采斐然,满腹经纶。”
江念卿真想对她说一声谢谢,太看得起她了。
这根本也不需要演,“我、我不会……”
“江三姑娘不必谦虚,不如我先作一首,你也能多些时间想想。”
沈梦娴不给江念卿拒绝的机会,立刻吟道:“枝上春燕啼春早,阶边花影雨微潮;梦里寻芳空无影,回首忽见万里晴。”
“沈姑娘果然不负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有位姑娘夸赞,立即有人附和,赵盈也笑着说好。
众人又齐齐看向江念卿。
江念卿真是骑虎难下,书她也是的确看了不少,但都是《杂病录》一类的医术,这文绉绉的诗句,她听着都一个头两个大。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道:“春、春光好,春虫叫,春日里来百花笑;笑、笑一笑,十年少……”
“噗……”
谢燕庭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连咳几声终于缓过来,随即抚掌笑道:“好诗,好诗。”
沈梦娴脸色发白,显然是很不悦谢燕庭这样吹捧江念卿。
在谢燕庭满是兴味的目光里,江念卿只得硬着头皮挤出点笑。
他到底有完没完。
赵盈温柔笑道:“这诗也很有趣,我也喜欢。”
江念卿松了口气,然而还没坐下,又与沈梦娴四目相对。
她到底有完没完。
“江三姑娘,你这诗还差半句呢,凡事讲求圆满,若是连首诗求而不得,岂非遗憾?”
沈梦娴笑意淡薄,这话听着有理,却更有几分得理不饶人。
江念卿明白沈梦娴的敌意来自何处,都怪谢燕庭这只花孔雀。
她憋了半天,磕磕绊绊把最后一句补齐。
“与君、与君相伴要趁早。”
话音刚落,沈梦娴猛然脸色一变,堪堪维持住几分笑意,转过头去了。
江念卿心道今天招了个大麻烦,这沈梦娴不会真把她当情敌了吧。
她郁闷地抬头,发现对面的谢燕庭正盯着自己,神情虽散漫,目光却意味深长。
令她无端想到御花园那日,他也是这般神色,同她说。
【我劝你,别喜欢他。】
“江三姑娘这是意有所指呀?”有人揶揄她。
“那必然是了,与君相伴,除了宣王,江三姑娘还能和谁相伴啊?”
“看来江三姑娘很是中意宣王呢。”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江念卿怎么着也得再演两句,于是她羞涩道:“让大家见笑了。”
“江三姑娘如此思慕宣王,不知婚期可定了?”
江念卿娇羞更甚,“一切都看宣王的意思,我、我都愿意,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