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陆公子的朋友,只是尚未听说过名姓,不知该怎么称呼。”
萧让尘初听时身子一怔,短暂沉浸在喜悦当中。
终于,他也能与陆行川一样,拥有了在宋辞心里留下身份的资格吗?
起初萧让尘打算将名姓和盘托出。
毕竟那姓陆的也不过是告知了个名姓而已,左右还是被客套的称为“陆公子”。
倘若他率先让宋辞知道全名,后续再与之交好,那么……他会不会也能心平气和的与她做成朋友?甚至,终有离别之日,也会得到她恋恋不舍的挽留?
然到了嘴边的话刚要脱口,脑中时刻警戒着的理智拉回了他。
在两人未坦诚交心,知晓彼此身世之前,萧让尘无法跟她透露任何有关自己的细节。
原因无他,只是围绕着周身的人和事物太过复杂。
“萧让尘”不仅仅是三个字符,更不仅仅是某人的代号。
藏在这背后的,好与坏,崇敬与提防,追捧与暗杀……那是场深不见底,永无休止的纠缠。
他首先不想将她卷入其中,令她受到伤害。其次,也不想将自己卷入其中,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其实受到了她的伤害。
虑周藻密的在冰上行走这么多年,如今他虽生出情愫,却也不至于因那点儿女情长丧失理性。
所以最终,抿抿薄唇,轻描淡写的浅言:“在下姓萧,单名一个尘字。
“萧尘?”宋辞在心底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因相同的读音有许多不同的字义,兴许是晨,也有可能是辰,甚至连臣和沉她都想了,就是没想到会是尘。
毕竟在不搭前言后语的情况下,单字一个尘拿出来,寓意并不是非常儒雅矜贵,谁家的父母会给孩子起如此轻微的名字?
宋辞猜想,大抵叫萧辰的面更大些,看上去倒也磊落光明。
不过并不算什么惊艳出众的名字就是了,无外乎一个“普通”就能概括。不太好,也不出格,不似他人一般令人眼前一亮。
萧尘,萧尘?萧尘……她反反复复越念越不对味,中途搭错了某根神经,不禁轻笑,暗想道:“人如其名,确实挺消沉的。”
抬眼对上萧让尘的目光,她立刻收回了笑意,觉得身上冷飕飕的:“萧,萧公子……”
“那个。”她故意摸索话题,化解尴尬:“你没有跟陆公子一起回京城吗?还是说,你原就是本地人?”
萧让尘没做赘言,言简意赅:“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要留在这里。”
话中没过多解释,但光是一个“留”字,她的两个问题显然都有了答案。
“哦。”宋辞用手来回抚了抚外侧手臂,不自然的怯怯抬眼:“那陆公子呢?年后他还会来北境吗?”
萧让尘嘴上没有作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宋辞忍不住一阵低落。
陆行川对她而言,是她孑然一身来到这陌生世界的精神依仗。
他对她确有许多实质性的帮助,但在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的支撑。
宋辞明白不要过度依赖于别人的道理,也没指望着事事都由别人帮她出头。
她只是需要安全感,需要一个自信的理由。
哪怕陆行川不帮她的忙,他在清晖镇,在她咫尺之间,偶尔来与她说两句话,甚至什么都不做,安静站在她目所能及的地方,宋辞都会觉得这世界不是冷漠孤独的。
可现在……
没有了,都没有了。
宋辞哀伤地垂下黑羽般的睫毛:“前些天说好了的,等我研制出新菜品,第一个请他品尝。”
“现在菜式是有了,人却远在几千里之外。”
“我还记得他喜欢甜食,特意备了点桂花蜜酱……”
是啊,还记得有一次宋辞询问陆行川喜好的口味,那小子信口诌了一句“喜欢甜的”,然后便急急忙忙拉着他回府请郎中把脉。
不知那仓皇之下的一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喜欢甜食的并不是陆行川,而是萧让尘。
提起“甜食”,萧让尘神色不着痕迹的怔了怔,心间油然升起一股鲜有的紧张,试探性发问。
“惯听闻宋姑娘厨艺精巧绝妙,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试?”
见她短时内没有立刻回答,萧让尘又是一阵紧张的酥麻感,从后脊梁骨径直飙升至脖颈,连忙补充道:“我带银子了,不会吃白食。”
不解释还好,经这样一解释,与他强势的气场形成极大的反差,一时竟把宋辞给逗乐了。
她无奈妥协,亦是对离别伤感的释怀,对他点了下头:“好吧。”
“本来现在已经打烊了,今天便特殊招待,请你吃点不一样的。”
“能喝酒吗?
萧让尘想了想,点点头,后觉得自己过于冷淡,用拉近距离式的强迫自己开口说话,答她:“可以。”
“那就好。”宋辞得到满意的回答,笑得眼睛弯下弧度,不经意表露出的温柔软糯,直戳他心。
她从钱袋里掏出几文钱,作势迈开步子,另一边偏过头告诉他:“我去问后街酒坊的老板买一碗甜酒酿,咱们做桂花酒酿小圆子吃。”
望着那道纤瘦娇小的背影,萧让尘视线久久没有移开。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慢慢循着心的方向挪动,终落定在左侧胸膛上。
那下面鲜活炙热,隐约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