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渊传话来的。
大晋律例,七日上一次朝,今日恰好到了日子,白承渊早早去了宫中,这会儿才回来就派人来传唤二人。
莫不是有要事?
柳轻宁心下一亮,难不成他带回来了有关柳家的消息?
她急忙起身:“烦请公公稍候,我们即刻就去。”
“薇姐”却在一旁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起身,按了按柳轻宁肩膀,睨了她一眼:“瞧给你高兴的,听到王爷传唤就这么高兴?”
语气酸溜溜的,听着很是不舒服。
要不是她年纪摆在这儿,柳轻宁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吃醋。
柳轻宁讪讪笑了笑,脸上泛起一圈红晕,低着头小声道:“万一王爷说的事关乎柳家,我想快点听到。”
薇姐翻了个白眼,摇摇头叹气不语。
她长腿一迈,离去时顺手拉上柳轻宁。
柳轻宁被她一拉,险些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朝着前面跌上去。
这时薇姐反应极快,她顺手抱住柳轻宁胳膊将人扶住,随后还忍不住说她两句:“千金小姐当惯了,连路都走不稳吗?”
这王府院子里人来人往,恰好有几个过路的婢女经过,还朝两人望了一眼。
柳轻宁满脸羞红,又不敢出言顶撞,只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耽误了一小会儿,一前一后上了王府阁楼。
白承渊就待在阁楼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籍品鉴,面前一盏淡茶,厅中沉香绕梁,好不惬意。
他微低着头,眉眼冷淡,薄唇微抿,如此看着冷淡又透着几分薄情。
单福带二人上去后默默退下,阁楼中仅剩了三人。
薇姐与柳轻宁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白承渊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柳轻宁跟着身后不敢多言,薇姐刚坐下就忍不住发牢骚道:“王爷,您之前说的那事是认真的吗?”
白承渊抬眸,冷眼扫向她,沉声道:“本王何时与你开过玩笑?”
他那冷眸一抬,霎时如冰川三千里,阁楼整个温度都降了许多,令本就微凉的春季越发寒冷。
柳轻宁不敢出声,只是静静旁听。
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她想起兄长所说,或许她早已被踢出了局。
正想着,薇姐又道:“好吧,那容我去取些东西。”
白承渊点了下头,不再理会她,薇姐自觉离去,阁楼上又只剩了柳轻宁和白承渊。
柳轻宁眼睁睁看着薇姐离去,又不能开口留人,局势急转直下。
不知为何,每每和白承渊独自相处,都让她透不过气。
那人身上的气场和上位者的压迫感总会让他想到那位高高在上,只一声令下就要了人全家性命的皇帝。
面对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太坦诚的好。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叔开恩,下令赦免柳家上下死罪,所有女眷被贬为奴,至于你已被宣布暴毙后宫。”白承渊不知何时来了柳轻宁跟前。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清冷的嗓音不带有一丝情感,仿若山间清泉清凉干净。
这则消息对于柳轻宁而言,已经是这两日来唯一的好消息。
她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多谢王爷,多谢。”
听到姐姐平安无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被贬为官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白承渊道:“本王和柳依云有约定,你留在王府帮本王做事,你可愿意。”
“愿意,救命之恩,万死不辞。”
柳轻宁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二姐脱离了危险,大哥也不用四处逃窜,可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
还有父亲……
柳轻宁想起来自己的父亲还是戴罪之身,她忙问:“那我爹呢?”
白承渊听到这个名字,面上露出难色。
他微微转身,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柳轻宁仰头从他眼神行为中已经读取到了一切。
她起身抓紧白承渊的衣角:“王爷,我爹呢?他怎么样了?”
白承渊回头,居高临下望着她:“柳丞相畏罪自戕,皇叔让人处理了他的尸体,被扔去乱葬岗焚烧殆尽。”
柳轻宁听到这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乱葬岗,化作了一缕青烟。
父亲为官多年,柳家数十年的年荣耀,竟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柳轻宁眼中泪水涌上来,萦上眼眶模糊了眼前,她跌坐在地上,闷声哭泣,缩在桌边,像只被丢弃的小猫抱着头。
心中万分不甘也只能在呜咽中被强行咽下,一口气闷在胸口,堵得难受。
她连放声大哭都做不到。
白承渊蹲下身:“别哭了。”
柳轻宁:“……”
她闷着头小声呜咽。
白承渊耐心眼看就要耗尽,他无声叹息一声后,伸手撩过柳轻宁脸侧的发丝,轻声道:
“你要是不哭了,我给你个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