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袁雨眠从星际时代穿越来到两千余年前,仅仅跨越五年时光的穿越,不适感很轻微。
即便是从未感受过失重感的李淳风在落地后也只是身形晃了晃,站定原地稍稍缓了一会儿,苍白的面色便回暖如常。
袁雨眠观他调整好呼吸,这才放下托扶着他的手臂,观察起周围情况。
他们像是来到某处关隘。
所在的旷野地带被刻意清扫得空无一物,想是为了避免敌军寻机会躲入可以隐匿踪迹的灌木丛林,忽然对守关军队发起袭击。
在他们的位置,遥遥还可望见高耸的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军士,以及那面飘扬在风中的旗帜。
袁雨眠因来到未知时空的不安心情在望见旗帜上所绣“唐”字时平复下来。
一双明眸弯如新月:“我猜这旗帜不止象征唐王,毕竟五年时间足够改朝换代了,现在的年号应就是我祖父推断出的武德年,只是不知是第几年。”
她的疑惑倒也无需他们慢慢推测,寻人一问便能得到解答。
利用化妆将二人打扮得成熟了些,袁雨眠和李淳风走近城门。
今日负责把控来往通行的是一而立之年的小将。
他见来的是一对而行的男女,没起太大戒备心。
他的视线短暂落在李淳风腰间长剑上,判断了一下杀伤力,觉不会有人敢凭一把剑闯关,便随意地开口问道:“你们要入关?”
“是。”李淳风应了声,主动将随身包袱递去给他检查。
袁雨眠有空间近乎无限的空间钮,之所以他还准备包袱,是为了他们行走在外不会因什么都不带而遭到怀疑。
出于这个目的,携带在包袱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小将打开包袱,看到干粮、水囊、换洗衣物和几本书册,凭认识的几个字辨出书封上的《老子》二字。
虽然他不懂道家,但知道这是本讲大道理的书。
因他们是读书人,对他们的态度更好些了,玩笑般地说道:“是读书人好啊,听说我们秦王殿下在长安开设了文学馆,广纳天下有才之士,你们不妨去试试,就算成不了也是见大世面。”
袁雨眠因他的话,心跳速度加快。
李渊是唐王时封了李世民为秦公,既然如今小将口称秦王,那一定就是李渊称帝,李世民的身份随水涨船高成为秦王。
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问道:“秦王是二皇子殿下对不对,如今是武德几年呀?”
小将面露讶异之色,皱起眉问:“你们连今岁是武德几年都不知吗?”
李渊开国可不是小事,消息早通报大江南北,以袁雨眠和李淳风的年纪,不该连建唐几年都不知。
他心中对他们的身份起了浅浅疑心,所幸李淳风很快把话圆了回来:“前些年战火纷飞,我与师妹一直在山中随师父修行避祸,消息闭塞,所以不太清楚。”
道家术士避世不出是常有之事,他给出的解释能说得通。
小将信了,答她先前的问题说:“今岁是武德六年,你若说起二皇子殿下,他可不止是秦王。因他征战四方,战功显赫,陛下言他的功劳之大自古以来的官阶都不堪匹配,所以为他加封天策上将,位在王公之上。”
袁雨眠依着他给的年号算了算。
623年是武德六年,那么李渊建唐的武德元年便是618年——意思是在攻下长安的次年,李渊就放弃以杨侑为傀儡号令天下,正式开国了吗?
那时候必然还有许多需应对的敌人,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契机能让行事颇为保守的李渊做出这个决定。
其中原因可以之后慢慢探究,没必要抓着小将一人深问。
她按捺住心中浮起的各种疑问,清清嗓子问道:“那你知道苇泽关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吗?”
李秀宁在与他们饯别的酒宴上,说了她既要护太原,就必然是领军守在属兵家必争之地苇泽关。
以她现在公主的身份,即便过去五年多,应当也不会调往别处。
袁雨眠许诺会再来见她,这便要兑现诺言去寻找她所在之地。
“苇泽关?”小将听了她的问题,忍俊不禁地说:“你二人下山后是迷路寻到这儿来的吧,你们面前这处关隘正是苇泽关,竟还问如何去呢。”
说着,他想到了他们认不出的原因,笑道:“你们找不到苇泽关也是正常,大约因为此处关隘是平阳公主镇守,现今大家都称这里是娘子关呢。”
说到平阳公主,他似是想到什么,顿时蹙起眉,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将李淳风的包袱交还,说:“带的东西没问题,你们走吧。”
“等等,我们与平阳公主有故,寻苇泽关就是想要见见她。”袁雨眠把李秀宁赠予的白璧递上:“请帮我把这块白璧交予她,她见过后应当就能知我们身份了。”
小将愣了愣,很是意外,可也想不到他们扯谎言的用意,如果平阳公主不识白璧,岂不是立刻就会拆穿他们。
既然不似谎言,他就招呼来信赖的下属托举起白璧去拜见李秀宁。
片刻后,通常近身侍奉平阳公主的佩刀侍女行出,上下打量过他们二人,点头道:“殿下正是醒着的时候,二位请随我来吧。”
这话听着奇怪。
现在是巳时中,早过了起床的时候,李秀宁并非懒倦之辈,兼着将军的身份更需勤勉,怎么还要刻意提说她是醒着的?
怀着疑问和见到五年后李秀宁的期待心情,袁雨眠进入娘子关。
这里依山傍水,天然具备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形。
因最是战乱的时候已经过去,城内有不少军户立身安家,把妻子孩子都带到这里安置,街面上来往人不断,倒是显得颇为热闹。
两人跟随侍女走入李秀宁居住的府邸,却发现这儿极安静,府上下人行走皆刻意放轻脚步,也不怎么交谈,仿佛怕惊扰什么似的。
见上李秀宁时,他们知下人安静的缘由了——府邸的主人平阳公主沉疴难起,俨然是被病痛掏空了身体,显出油尽灯枯的摇摇欲坠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