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月牙白的靴面望上去,瞧见这人着了冰蓝色长袍,负手身后,低头瞧着小猫。
她没好气地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冽笑了:“我是它的主子,如何也该是‘里’,反倒是你,诱了我的猫,还要作骂,是何道理?”
她看着沈冽一身装束,有些眼熟,赫然地,便想起在天香坊内瞧见的人了——那个戴了半面面具也尤为风流潇洒的翩翩公子。
于是走近一步,略显做作地嗅了嗅:“沈兄何处回来的?身上怎么一股子香粉味?”
沈冽低头看着她,想起来她与那男倌间的亲密姿态,此时她置换过衣衫,应是沐浴过后,把天香坊内那股子熏香都冲淡了,可也不知是他衣上沾染的,还是她发上残留的,总之萦绕在鼻尖,很不舒适,他面无表情:“见了一只偷腥的猫儿,沾了些晦味回来。”
殷离一愣,联想起回来时无缘由出现的轿子,估摸着是他安排的,她与随风如此这般想必也尽被他瞧见了,霎时有了几分心虚,但无妨,他不也寻花问柳去了么,于是倒打一耙,“天下哪只猫儿不偷腥,沈兄对此,也深有所感吧,否则,也不会遇上那只偷腥的猫儿了。”
她眨眨眼睛,是一种暗示,你不去那等烟花之地,如何能见得到我,两人左右都不清白,大可把这事儿翻篇。
沈冽心内浮出几丝不悦,尤其是她眼睛里头透露出的某种名曰默契的意味,他皱了眉头,断不能教她以为这是人之常情,“我为公务所需,你是为何出现在那等地界?青天白日,与旁人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殷离回答得干脆:“我还能为什么?我为美色,慕少艾为人之本性,哪像某君子遮遮掩掩,要以公务作挡。”
沈冽眯了眼睛,为美色,她当真能说得出口,“你慕谁,与我无干系,只是你要记着,你如今是庄府女郎,非是那等野妇村姑,无方之民,不得败坏府上门风。”
论牙尖嘴利,沈冽实在逊她一筹,“哦,沈兄说的门风,是滥杀无辜,还是冤屈无罪,又或者是敢做不敢当呢?”
她的眼神里头尽是狡猾,此时嘴角微微上扬,满面悦色,反来嘲笑他心思不纯还要装清高,殷离此人,心眼实在比针尖还小,他嗤笑一声,“总之不是寻花问柳,谢馆秦楼,师父若知道你一个女儿家与王弘毅去那等地界,不知会作何想?”
殷离笑了,“沈冽,你就这点本事么?对付不了我,也仗起人势来了?”
沈冽眸中不复调笑,这女人太有本事和胆量来挑衅他,若能不顾庄图南,他当真想把这人的硬骨一点一点狠狠磨碎,他回想起彼时自己对轿夫的随口安排,忽然觉得她太不识抬举。
无论相处多久,她都是一副龇牙的凶相。
可怜这不识时务的小黑儿,它正蹭他靴面,他一抬脚,语气冷若冰霜,“莫贴我,食了旁人家的腥,我嫌脏。”
言罢便拂袖离去,殷离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公务,你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