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盖子后,清香扑鼻而来,范逸颜咬了下唇,又将东西放到桌上,不说好,也不说讨厌。
心中腹诽,这人真是坏,打了他一棒子,现在送来一枚甜枣,是拿他当傻瓜戏弄嘛?
他才不是乖巧柔顺的性格,怎会因为一块祛疤膏而被轻易哄好。
弟弟瞧出哥哥的故作矜持,当初为了讨好曾典都肯去街边学手艺,如今人家主动求和,哥哥倒是拿乔了。
弟弟故意逗人,凑到近前,将桌上的小罐端起,上下左右一通打量,“哥哥不喜欢?你要是不要,不如送给我,到时候我全都用光,一点不给哥哥留,省得你看见十二皇女的东西心烦。”
一听此话,范逸颜不装了,当即伸手要去抢。
急道:“谁说我不要了,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想着要分你一半呢,你倒好,居然半点没准备给我留。”
弟弟坏笑,反问道:“十二皇女跟小厮举止亲密,哥哥也能忍?让人家一罐药膏就给哄好了?”
范逸颜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随后更加大幅度地抢:“你都说了是个小厮,殿下定是一时兴起,当个玩意玩玩,我可是要嫁进去做正君的,才不会为个下人跟殿下闹,那才叫不值当。”
这话也是弟弟常跟范逸颜唠叨的,就怕他还没嫁进门,先因为任性,而跟殿下离了心。
听到范逸颜这番话,弟弟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他随手将东西扔回到哥哥怀中,催着哥哥打开看看神药的样子。
范逸颜两手接过,微撅着唇抱怨:“你动作轻些,弄洒了怎么办。”
“洒了更好。”弟弟用手指沾了一些,帮范逸颜点涂在疤痕处,“洒了之后,哥哥就能再去麻烦殿下了,有麻烦就有感谢,感情可不就是这么一来一回惹出来的。”
范逸颜垂下眼睫,情意柔柔的视线落在了药罐上,将上面的每一条纹路都瞧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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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药确实好用,两兄弟将一盒用下去,瞧着脸上的痕迹淡了许多。
范逸颜让人传口信,想跟曾典再求一盒。
口信被传到皇女府时,曾典并不在家,而是去看望十一皇女曾叙了。
当初出事后,曾叙试图补救,只可惜少有人真心帮她,最终是越做越错,还不小心弄伤了腿,返京路上舟车劳顿,腿伤痊愈得缓慢。
女儿受伤,又有太后求情,皇帝不好再强硬处罚,只能先将人关在府中冷着,打算秋后算账。
这回换曾典哄曾叙开心,二人不提朝政,只说些过去的趣事,等到天黑了,曾典才起身离开。
凝儿装得无事发生,还摆出曾经贴身小厮的气势,让管家将范逸颜的消息暂时按下不回,打算等个七八日,再‘想起’告诉曾典。
本就是不熟的两个人,等待回信的日子里,范逸颜心中定会胡思乱想,日后曾典跟他解释说是凝儿忘了告诉自己,范逸颜怕是会气得心塞。
反正曾典脾气好,不会因为不小心忘记传话而给凝儿多重的惩罚。
凝儿打了一手好算盘,却可惜没能如愿。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皇女府不是他的掌中物,能由着他胡来。
过去换了贤君送来的男子画像,将人家画丑,现在又贴着曾典做亲近的姿态,就算曾典是个没开窍的孩子,也总会有旁人看出怪异。
黎光早就对凝儿的举动有所防范,前两日揪出了当初帮忙的画师,将证据呈给曾典。
凝儿是曾典穿越后才认识的,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可怜的遭遇,曾典总是忍不住心软。
想着反正也没造成多大的损失,只是换个画像而已,往后她多加注意,少些相处,凝儿的感情应该会慢慢淡掉吧。
结果刚回府,凳子还没坐热乎,黎光又来告诉她:“范逸颜派人求药,凝儿将人打发走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您看是该怎么办?”
曾典皱眉:“不是告诉你们,别让凝儿出后院了嘛,怎么人还能跑出来见范府小厮。”
管家赶紧解释:“是有人嘴碎传话,凝儿得信,自己非要过来的,我劝了好多句,可他不肯听,当着外人的面,小的也不好发作……”
曾典摆了下手,管家顿时止住声。
看到曾叙受伤,曾典的心情本就不好,不愿再耗费心神搭理这些拈酸吃醋的破事。
“你去找李太医拿药,送去范家时带些别的礼物,替凝儿道个歉。”
黎光没动,预料到主子会心软,“属下不知该准备何种礼物赔不是。”
曾典叹气,问道:“凝儿都跟人家说什么了?”
管家答得支支吾吾:“大概就说您、说您忙碌,懂事的郎君不该为脸上的几个点子叨扰您。”
就跟同样的话从黎光和范府小厮嘴里说出的意思有很大差别,这话经由管家复述,里面针锋相对的呛声味儿已经淡了许多。
范府小厮离开时脸色铁青,想骂人,可因为凝儿说话更多是阴阳怪气,让他根本没有有力的理由反击。
“您觉得送什么好?”黎光又一遍问曾典。
曾典瘫靠在椅子上,用手背遮住眼睛。
真要命。
凝儿两句话说出去,先前的药她算是白送了,范逸颜现在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呢。
曾典没太多凌云壮志,只求安稳度日,哥哥有靠谱的妻主,她有一门尚算不错的亲事。
“算了,我亲自去跟范逸颜赔不是。”曾典看了眼黎光,最终还是采取对方先前提过的建议:“至于凝儿,黎光你去找武康王君要他的卖身契,给他些银钱,放他走吧。皇女府小,留不下他这般有主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