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事儿逃不过刘侧君的眼睛,去叫曾闻舒的人还没走到枕霞院呢,刘侧君就先知道了。
孙礼公屏退了屋里的闲杂人等,伺候的人都是仔细甄选过的,虽没有敢吃里扒外的,但主仆二人向来谨慎。
孙礼公汇报道:“侧君放心,那两个小丫头是我从行商队伍私雇来的,办完事亲眼看着她们出城回南方,一两年内都没有再回来的打算。就是回来了,也绝识不出奴才的乔装和口音,慧柔县主就是把王府弄个天翻地覆也找不出说闲话的人来。”
刘侧君神色松了些,追问道:“没叫别人家的听见吧?”
孙礼公立刻保证:“哪能啊,奴才办事您放心,我跟了齐府下人三四条街,专等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叫俩丫头过去的。”
“还是您聪明。”孙礼公脸上笑开了花,跟着主子幸灾乐祸:“不说咱们王府瞒着消息,就是齐府听到那些脏话,肯定也要叫人瞒着。既没连累到四公子的名声,还能让慧柔县主教训枕霞院的那位。”
想到慧柔县主种种恶迹,刘侧君勾起嘴角,轻抿了一口茶。
曾闻舒这回肯定要遭罪了,满京城谁没听说过慧柔县主的蛇蝎心肠。
人家有偏心眼的皇帝奶奶撑腰,曾闻舒这位远了一层的旁系孙子就算被欺负了,还能指望陛下给他主持公道不成。
陛下要真是心中有公道的人,朝中何至于乱到今天这种地步。
刘侧君越想越畅快,杯中茶水映着那张愉悦的笑脸。
有慧柔县主在中间提防搅和,再加上自己推波助澜,他就不信妻主能把曾闻舒风风光光送去做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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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闻舒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听到通传说慧柔县主请他一叙,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是相府被冻死的小厮。
接着是被当众打烂嘴巴的六品官公子、阅宝楼自缢的管事……
曾闻舒咽了咽口水,这颗心提了起来。
被恶名昭著的慧柔县主找上门,他难免发怵,自己也拿不准主意。
从原身到他,谁都没跟慧柔县主有过交集,对方找自己做什么?
曾闻舒试探着问道:“怕不是弄错了人,慧柔县主怎地突然想见我了?”
“这……”被派来请曾闻舒的礼公面露难色,“这奴才就不知道了,王君只说请您过去。”
礼公瞧着曾闻舒略白的面色,暗中叹息,任谁看齐府下人急匆匆的样子,想得都是来者不善,毕竟慧柔县主就没做过善事。
偏偏府里王君还是个缺心眼的,这么可疑的事情都半点不加怀疑。
礼公在心里默默为三公子祈祷了句,嘴上赔着笑,委婉催促道:“请您的小厮就在王君院里,不如您跟着奴才过去,亲自问问他。”
曾闻舒侧头看向抱月。
抱月是昨儿被武康王送来的贴身小厮之一,性子沉稳机灵,帮曾闻舒怼了打手板的田礼公,因此迅速获得了曾闻舒的好感,一跃成为枕霞院的一等小厮。
曾闻舒还没从穿越者的身份中脱离出来,遇到事总是拿不准主意,怕做错这又怕做错那。
碰到状况之外的事情,第一个想的就是问别人的意见。
然而抱月还没看出、也没料到新主子是这么没主见的人,领会错了意思,上前搀着曾闻舒的手臂扶他站起来。
曾闻舒则以为抱月是在暗示自己应当过去,于是也就顺势起身前往主院。
青芽等得都不耐烦了,终于听到门外有人通传说三公子到了。
青芽从圆凳站起来,回头去看。
青绿的珠帘被撩起,搭成斜斜的弧度,少男从外走进。
他穿着月白色绣云纹的绸缎衣裳,头上交错排着点翠和银饰,打扮得素雅清新。人又生得白净,阳光映下肤若凝脂,更衬得五官秀美,宛若出水芙蓉,轻易就与周遭的胭脂俗粉划开了界限。
少男走到近前跟王君请安,软柔柔的嗓子挠得人心里麻酥酥的。
青芽刚还犯琢磨传言是不是全都错了,现在又变了方向,觉得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青芽是齐府的家生子,早些年间元家与齐家交往甚密,青芽有幸见过那两位。
乐安县主的容貌气质,简直与广安侯的历任正君同出一脉!
瞧见青芽被惊到的样子,王君难得因为曾闻舒感到骄傲,乐呵呵说道:“齐府新来了戏班子,慧柔请你去听戏,今儿不拘着你了,去那好好玩,小哥几个说一说体己话。”
曾闻舒先应了一声,又笑吟吟地问青芽:“多谢县主美意,只是今日邀约突然,可是有什么旁的事情要我准备?”
青芽撒起谎来毫不愧疚,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曾闻舒不遭罪,遭罪的就该是他青芽了。
青芽恭敬又略显亲近地跟着一块笑道:“听闻您骑马受惊,县主担心得觉都没睡好,一大早就叫戏班子排练,准备给您逗乐儿。您别觉得唐突,我们县主心善,广结善缘,天底下人就没有他不操心的。特别是您俩家还是亲戚,县主早就想与您结交,只是无奈没有机会,这回逮到借口,可是不会放过。”
王君感慨了句:“没想到慧柔这孩子这么懂事,还记挂着乐安。”
礼公迎合道:“可不是嘛,多亏咱们三公子性子敦厚,引来的都是些好朋友。”
话里话外把曾闻舒和慧柔县主都夸了一通,王君更是笑开了花,差人给慧柔县主带份回礼。
一个两个的都拿慧柔县主的亲近当成多值得骄傲的事情,将曾闻舒架到了火上,想要拒绝也不好开口了。
倘若说出半个不字,怕不是王君会先蹦起来跳脚。
曾闻舒怀着忐忑,坐上了齐府接人的马车。
出门时赶上下朝,皇亲高官的府邸几乎成片连着,齐府接人的马车与武康王乘坐的马车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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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曾闻舒?”
慧柔换了身骑装,腰间别着一把皮质的小鞭子守在齐府侧门。
一瞧见曾闻舒的长相,他那脸色沉得都能拧出墨来了。
曾闻舒蹙了下眉心,慧柔的态度可不像青芽说得那么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