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数真傻。
从闭上眼倒下来的那一刻起,曾闻舒后反劲地感到懊恼,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万一元怀悯将他推开怎么办?又或者是把他扔给旁人,然后再去找慧柔县主呢……
难道自己要再睁开眼,与抱月互相搀扶着,在众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回武康王府吗?
曾闻舒的额头抵在元怀悯肩膀处,二人湿漉漉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曾闻舒努力降低呼吸频率,试图装晕装得像一些、惨一些。只是那交扣在元怀悯脖颈后方的手指,暴露出了他内心真实的忧惧。
元怀悯微垂首,从上方看向曾闻舒苍白的脸。
对方不自然的呼吸起伏和僵直的身体并不比慧柔的戏份真上多少。
曾闻舒与慧柔县主比较的,无非是元怀悯心中的那杆秤此时会倾向于谁。
元怀悯不是齐录明,慧柔不是她的妹妹,更不是她的朋友。
于元怀悯而言,眼前有的仅是嚣张跋扈、目无法纪的慧柔县主,和被无辜牵连的乐安县主。
秤杆倾斜的方向不言而喻,元怀悯的胳膊又一次横到了曾闻舒腰间。
这一回,曾闻舒没有挣扎。
女子手臂隆起的肌肉线条箍在曾闻舒的腰部上方,另一只手臂穿过曾闻舒的腿弯。
元怀悯稍稍用力,曾闻舒就被打横抱离地面。
她不打算拆穿曾闻舒装晕的把戏,之所以抱着只是为了方便行动。
但曾闻舒未曾预料,被抱起的瞬间不禁睁开了眼,小声啊了一下,急忙收紧双臂。
二人贴得越发近了,无意间,曾闻舒的额头抵到了元怀悯的耳廓上,鼻尖更是顶上了对方的脖子,呼出的气息暧昧地在双方的肌肤上打撞。
不知是谁动了一下,鼻尖与脖颈阴差阳错地互相磨蹭。
二人双双僵住,哄地一下,曾闻舒从脸到耳尖齐刷刷地变红。
他闭上眼,自欺欺人地装死,鸦黑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而元怀悯偏开头,在曾闻舒背部的手拽着男子的衣领,将曾闻舒的脑袋向后拉,与元怀悯隔开一段距离。
事情发生得太快,齐家人还未没看清楚到底怎么了,元怀悯已经抬脚踏上假山石,抱着曾闻舒迅速攀进长廊。
慧柔县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试图起身去追元怀悯,结果牵扯到腿部伤口,原本几滴几滴的流血,变成了汩汩地冒出。
见状,齐录明也不纵容慧柔了,当场点了四个健壮的小厮礼公,让人用凳子把慧柔抬回院里治疗。
元怀悯抱着曾闻舒来到戏台子上。
她虽不认识抱月,却也不难猜出曾闻舒要她救的是另一个被打的人。
抱月的背部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血将衣衫全都染透,只有零星几个角落还能分辨出原来的颜色。
抱月有进气没出气地趴在地上,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女子的靴子。
他转了转脸,费力抬起眼皮向上看,接着就瞧见公子依偎在女人怀里。
抱月用胳膊肘撑地,试图爬起来。
尝试了一次,摔得极惨。
“你是抱月?”元怀悯问他。
嗓子嘶哑的抱月能说出来的只有气音,谁都听不清楚,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分辨。
听到抱月嘶哑的嗓音,曾闻舒的心一颤,再不跟元怀悯装了,睁开眼急急忙忙看向抱月。
元怀悯将曾闻舒放下来,曾闻舒本想扑向抱月,但在距离对方一步远的地方又突然停住。
抱月身上连个可以下手的地方都没有,曾闻舒不敢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帮抱月擦拭脸上的血。
台子上除了她们还有另一个人,是慧柔县主的贴身小厮绿晓。
方才只看到绿晓的正脸,知道他被堵着嘴,来到台子上才发现,绿晓双手双脚被同一根绳子反捆在身后,没有旁人的帮助,连动弹一下都费劲。
元怀悯用匕首切段绳子,绿晓拿下口中的布团,惦记着去查看慧柔县主的情况,可谓忠心耿耿。
但被元怀悯拦住:“去找辆马车。”
绿晓的视线在曾闻舒和抱月身上打量了一圈,再看向冷漠的广安侯,绿晓跺了下脚,不得不乖乖听话叫来马车,为主子善后,将曾闻舒和抱月直接从戏园送回武康王府。
元怀悯一路跟在马车后面,目送二人抵达,方才赶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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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王府枕霞院。
王君坐在床边,将曾闻舒扶起来喂药。
汤药苦涩浓郁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屋里窗户关得严实,原本已经卸下去的厚重门帘又被安了回来。
曾闻舒回府没多久就开始浑身发热,烧得神智不清。
受伤更严重的抱月瞅着反而更有精神头,恢复得也比曾闻舒更好。
王君从抱月口中得知齐府发生的一切,心中气愤难挡,给贤君、长子望舒和娘家都送去口信大骂慧柔县主。
曾望舒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回武康王府,担心父亲一时冲动做出错事。
“呸,都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了,这个蛇蝎心肠的贱蹄子!等你娘回来去陛下面前参上一本,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慧柔县主是个什么样的毒夫!”
“父亲——”曾望舒扶着王君的胳膊,为他顺了顺气。
曾望舒深知,依母亲胆小怕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上本参奏备受宠爱的魏贤公主一家。
与其让父亲抱有期待,还不如将期待尽快打消,免得母父为此吵架,白白便宜了刘侧君。
曾望舒劝道:“慧柔县主做过的恶毒事还少吗?就算母亲去参奏,最多也就让慧柔县主被禁足十天半个月。不痛不痒的,反倒让众人看咱们家的笑话,还不如不上奏。”
“凭什么!”王君拧着眉呛声,还用上了昨天新听来的话:“他们齐家欺负人,还要我们息事宁人?陛下不是最讨厌残害子嗣、家宅不宁的事情嘛?乐安还是慧柔的堂哥呢,被欺负成这样,我就不信陛下能轻饶慧柔。”
曾望舒深吸一口气,被父亲的话蠢得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