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闪了闪绿光,像是在回应。
浮银有些激动,本靠在躺椅上的背挺直了些。
“醒风,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浮银眨了眨眼睛,萤火虫停在她眼前。
“我刚从一场浩劫中醒来,梦里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浮银回想着,仍然心有余悸,“所以,如果你现在是安全的,你就闪一下光。”
浮银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绿色光点,果然小萤火虫在她眼前闪了一下。
浮银如释重负,靠回了躺椅上。
她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萤火虫背后的醒风谈天。
“离开黄泉界也许久了,这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此次轮回什么时候结束。”
浮银注视着天上的明月,手摸上旁边小木桌上的酒袋,抬手抿了一口酒。
这种酒,酒味极淡,喝起来跟水没什么分别,正好可以让浮银时刻保持清醒。
“醒风,我拿到了不死树之花,但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结,不死树之花的来路没有那么问心无愧,我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
“瑟瑟跟程道长跟我说,在我入心魔的时候,是高逢鹤用自己的血稳住的我的心神,还在我神智不清时被我刺了一刀。”
浮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清了嗓音道:“从我从九重天开始,再到鬼界,体验八苦凡生,从未有人这样对过我。”
“醒风,”浮银静静地看着天空,晚风吹动她的发丝,她整个人像一幅静态的画。
“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酒虽然酒气淡,酒劲儿却不小,浮银没喝几口便感觉头脑一阵昏沉。
她的胳膊垂下,酒袋掉在地上,阖起眼沉沉睡去。
歅城靠近落城,地势环境差不多,只是没有落城那么多山,反而以平缓的地势为主。
风一吹,地上的黄草如浪,一层一层翻涌。
浮银在掌心幻化出那朵鲜红的不死树之花,现在实沈星环也被修复好。
只差一步,她就能够复生神女。
届时,魔界出再大的动荡也就不用怕了。
想到此,她浮起淡淡的一抹微笑。
身后传来马蹄声,浮银赶忙将手中的花收起。
高逢鹤吁了一声,牵着缰绳将马停下。他快步走到浮银身边,浮银抬头与他对视,“怎么样了?”
高逢鹤接过她递的水,仰面灌了一口道:“打听清楚了,歅城境内的确有妖魔作祟的传闻,但具体是什么倒是不清楚。”
浮银点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现在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绕道走,不去淌这趟浑水。”高逢鹤正色道。
浮银的眼睫微颤,随机抬眼道:“不用,我们就从歅城走。”
封印魔神的归墟就在天之北,而从歅城出发便是往北走,此刻有妖魔出现在歅城,不由得让她有所怀疑。
她现在虽然不在九重天,但不意味着真的置身事外。
在鬼界,魔君苍翮与三啖君会面的事还久久萦绕在心头。一切都好像在不断地催促着她,而心魔的那场浩劫就是一场警告。
有人想要警告浮银。
浮银拧了拧水囊,翻身上马。她随意带上面纱,呵了一声,马即刻在平原上奔驰。
“走!”
打路中央走过一群灰白道袍的弟子,乍眼看去跟程轻舟的装束没什么差别。
几人瞧了一眼程轻舟。
程轻舟靠在门边,感受到身侧几人灼灼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他轻咳两声,“这些的确是我的同门。”
他蹲下来,拿手中的拂尘当作扫帚在地上扫啊扫的。
“天越来越冷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仙门的人这么从街上大剌剌走过未免也太惹眼了些。”高逢鹤道。
自打数千年前神魔大战,魔神被巫山神女封印在天之北的归墟,人间就安平至今不敢有邪魔妄图作乱。
而如今不周山上的仙门而且还是天问宗的弟子就这么巡视在歅城大道上,不免让人人心惶惶,觉得近日的传闻皆是有迹可循。
“你怎么不跟上去?”瑟瑟瞥了一眼在地上画圈圈的程轻舟,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嫌弃之色,“啊,程道长,你离经叛道了!”
程轻舟赶紧起身想捂住瑟瑟的嘴,被瑟瑟灵敏地躲开。
“我在同门里是年纪最小的,我的那些师兄师姐个个都比我强,我就不去拖他们后腿了。”
瑟瑟的目光变得审视,盯得程轻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其实,”程轻舟表情难看,“我怕他们看到我难免不要嘲弄我一番。”
瑟瑟笑了笑,摇摇脑袋,“原来程道长是怕别人嘲笑啊。”
“哎,高逢鹤,”瑟瑟转过头对着高逢鹤若有所思说道,“你哄慈院那帮小孩时怎么说来着?羞羞脸!”
她嗲着嗓音,朝程轻舟吐了吐舌头。
程轻舟有些气恼,他站起身,在袖口中找着什么,
“哎?我的捉妖符呢?”
瑟瑟如临大敌,赶紧撒腿就跑,程轻舟也不甘示弱追了上去。
高逢鹤伸脑袋看着热闹,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余光看到一旁的浮银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她静静地靠在石壁上,眼睛轻轻垂着,一片暗色,像是在思虑什么。
他害怕浮银是因为从心魔中出来还没能全然而退,仍然沉浸在那些噩梦中。
但是他又觉得浮银是在思考些什么重要的事,毕竟她总是这样多思,仿佛是这真实的人世间里最不真实的一块,无比割裂,一触即碎。
浮银注意到他的目光,她面露异色。
高逢鹤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试探道:“浮银,你在想什么?”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高逢鹤自己安慰自己。
“我在想,为什么天问宗的人会来歅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她认认真真看向高逢鹤。
高逢鹤没想到浮银能把自己所想